不善言辭表達的母親，經常把她的愛藏在食物裡，傳遞給我。
在外求學生活期間，三餐總是囫圇吞棗，忙碌時、拮据時甚至會以眠代餐，等睡飽了，肚子叫了，再出門獵食。自恃年輕身強體壯，對於正常飲食沒啥強烈概念，所以每次休假回到家裡，依舊故態復萌，三餐不正常現象，讓母親很憂心如焚。
這日，還在夢鄉神遊時，忽然聽見「叩！叩！叩！」聲響，將我拉回紅塵，睡眼惺忪打開房門，看見母親捧著瓷盤說：「現做的，我排好久才買到，趁新鮮趕快吃，吃飽再休息吧。」
睡意正濃，原本想一口回絕，但瞧見母親眼裡的擔憂與溫暖，瞬即嚥下那可能令她傷心的字眼，伸出手接過盤，咕噥說聲：「待會兒吃」。關上門後，將食物隨手擱置桌面，鑽進被窩裡想再補點眠，但那潔白瓷盤在眼前猛放閃，扎得我眼皮合不攏，乾脆起身盥洗用餐。
為了讓我補充均衡膳食，老媽真是煞費苦心，不時變花樣兒，有時親自下廚，有時外出採買。今日菜色是苜蓿芽捲，因為是天然食材手工製作，餡料蔬果又是現切現包，所以攤位前面常見人龍環繞，想吃，得有耐心排隊等候，所以被褥再暖和，也敵不過這份深情呼喚。
以前曾經吃過火龍果和紅蘿蔔餅皮捲，今天的是菠菜口味，翡翠般青綠，很是誘人。老媽還特地剖半裝盤，讓人一眼就能瞧見飽滿餡料，晶瑩蓬鬆的苜蓿芽，包裹著色彩繽紛的紅蘋果、金地瓜、黃香蕉和黑芝麻，看了就很賞心悅目，嚐了直奔八珍玉食。如此精美餚饌，既養生又美味，更可貴的是，裡面還藏著母親想透過食物傳遞的關懷。要形容這美食，我會說，「愛」是這春捲裡最澎湃的配料。
每當被餵養的過程裡，感受到的不僅食物鮮美，還有被照顧的甜美，而這味道，只有在外流浪過、捱餓過的遊子才能深刻體悟箇中滋味。林太乙在《林語堂傳》裡稱讚潤餅（春捲）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薄餅皮本身沒有什麼味道，好像手裡捧著一份用白紗包的禮物，一口咬下去……各種味道已融合在一起，實在過癮。」林太乙嘗到的不只是家鄉味，還包含對父親林語堂的回憶，所以甜蜜。我現下的心情亦如是，滿滿的春菜，滿滿的愛意。
藏在餡裡滿滿的愛／陳肆
- 2024-06-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