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1991.01.31
國光號在中正機場靠站,一下車門,冷風迎面拍來,刺痛,好個凌厲北風。
第2次走進這寬敞的大門,有著再晤的親切;聚落的人群攀談著,把強風阻擋鋁門外,一點點寒意也感受不到。
冒險的心,總是溫暖的。
對久聞其名,卻未曾謀面的名勝,除了客觀資料的導引外,總不免加上好奇的想像;而後者,在塑像擬造的心靈導航裡,那股力量無寧是巨大的。因此,對未曾親履的文物風土人情,總披以神秘色彩,尤其,是與臺灣血脈相連的中國大陸,於我而言,猶如詭譎幻化的曼妙女郎,薄紗裹身欲掀且覆的在我面前婆娑起舞,舞弄著它有致且若隱若現的媚。
一股魑魅的誘惑挑動蠢動的心,豎耳聆聽其來自心底的躍動與呼喚。
因此,我們上路了,搭下午的華航班機前往中國大陸,開始14天的神秘之旅。
木棉花的廣州1991.02.01
飛機在廣州白雲機場降落已是黃昏過後,空服小姐說著標準卻嫌冷硬的國語,要乘客繫好安全帶準備降落。透過窗口,臨空而下可看到星星點點的燈火,稀稀疏疏散置棋盤似的地盤,不似陽明山上俯視臺北盆地或大度山上鳥瞰臺中夜景的焰亮通明。
廣州是南方經貿大站,進關檢查頗多耗費,驗關人員不管男女表情嚴肅的執行工作,一個個身著滾黃邊綠色制服的公安人員,背著槍械面無表情的來回巡視走踏。
從機場硬體設備、工作人員的制服、不會說謊的臉部表情看來,大陸給外人的刻板印象是民生經濟離開發中國家,尚有一大段距離。它的軍械氛圍,讓我乍臨大地的喜悅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初臨異域的不適與畏怯,強烈萌生返臺的意念。
廣州,是揭開神秘面紗的第一站,所以,當地的屋宇、穿著、交通,乃至在地民眾的長相口音,無一不帶給我們莫大的興味。
街道巷弄的屋瓦建築,尚停留在臺灣50年代的老舊樣式。個體戶商店在廣州算是多的,商品的造型或出新度卻極為有限,照明亮度不夠,光彩奪目少了許多。街道上紅綠燈管制得並不明確,有時,紅燈亮了許久,仍可見老爺車搖搖擺擺穿駛過街;或胖胖的車身在單行道上迴車,叫人冒出冷汗一身。街道上在巔峰時間川流不息的腳踏車群,形成大陸交通工具的一大特色,只因購買機車與汽油的耗費,非一般人民負擔得起。
所以,大陸所到之處空氣的污染少,因此,每個姑娘皮膚白淨勻嫩,稍一走動,頰上即飛來紅暈兩朵,粉粉誘人,異常美麗,比在台灣用CHANEL腮紅效果更好,看得這群在臺灣飽受空氣污染之苦的小姐們羨慕不已。
地陪楊玲外文系畢業,20來歲,口齒清晰,談吐俐落,處事明快,介紹文物古蹟有條不紊,態度謙和,留給大家好印象。比起臺灣同年紀的年輕人,在應對上是要成熟老練許多。類似的導遊屢見不鮮,常叫來自臺灣的我們刮目相看,頗有臺灣的孩子太養尊處優,不知憂患之感。由此,也可得知,大陸近年來對觀光旅遊業,多麼重視與提倡,以爭取外匯,助長經濟循環可見一斑。
廣州,最具象徵性的古蹟,莫過中外皆知的黃花崗72烈士之墓,在這之前,我們的行程先安排到建築堪稱閎偉,造型與臺北國父紀念館相似的中山紀念堂,設計者是呂直彥先生,著重舞臺上的聲光效果。
後壁上並有汪精衛親筆手書的「總理遺囑」,鐫刻在大理石上,筆力樸拙勁道,有如走回明末清初的急風驟雨裡。所以,當72烈士之墓,呈塔形赫然映入眼簾時,澎湃肅穆的敬仰之情,不覺揚沸胸中。
「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書與汝永別矣,吾作此書,淚珠與筆墨齊下,不能盡書而欲擱筆::」在刺眼的陽光下,林覺民深痛的絕筆情書,一字一句不自覺跳竄而出,帶來淒風苦雨滿腹。
桂花的桂林1991.02.02
蘆笛岩,堪稱奇景,泉水沿著山壁巖穴滴穿成串,時日一久,形貌各異的鐘乳石,於是千姿百態的活脫呈現而出;或精雕之工,或細琢之美,間呈大刀闊斧的震撼。
石不語卻有情,如鬼斧神工,天外飛來一筆,令人流連讚嘆不已。
桂林到處岩峰聳立平原上,或單或群,倒是其他省份少有的特殊景觀。
漓江,則是另一處好景致。
「桂林山水甲天下,陽朔山水甲桂林。」桂林美得極致,幾乎在漓江上見真意,江的兩岸,岩峰接續疊嶂,猶如牽手相連低語呢喃的綠仙子,氤氳連綿,倒映波光粼粼的江面,猶如置身潑墨山水畫中;「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的悠然閒情,揮手拈來即是。
桂林真是「山明水秀,洞奇石美」,初臨此地,很少人不驚為天外天。
千里慕桂林山水之名而前來的海外旅客,多如過江之鯽,因此之故,對石灰土質不適農耕開墾的桂林來說,觀光地形成了行乞兒童的集散地,這在其他地方亦是少見。
月季花的北京1991.02.04
自桂林到北京,機程近3小時,對中國大陸而言,北京是熱鬧的現代首府,我們且以劉姥姥遊大觀園的興味開眼界。
小何,是整個大陸行的全陪,所謂「全陪」,就是「一路跟到底」。
在桂林機場進關時,身分證因地勤人員疏忽而遺失,這下,可是全團大急,他的任務是陪我們遊走各省地,接洽點與點的聯繫。在機場候機室與飛機上,播音小姐再三廣播拾到身分證者請送回櫃檯,使得小何一時聲名大噪,不相識的臺灣旅客,紛紛親切和善關問:「身分證找到沒?」。
忘了身分證遺失的不便,小何一時幸福洋溢的說:「你們臺灣同胞好有人情味喔!換成我們這兒的人,才不這樣呢!各人自顧掃得門前雪,哪管得他人的瓦上霜!」。(待續)
我終於,親吻了妳—1991年02月的一場雪(上)/陳玉姑
- 2024-06-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