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梟、我、8歲的小女孩/林淑萍

  • 2024-05-20
 髒亂沒有希望的Seymour街。

 髒亂沒有希望的Seymour街。

整修中的房子。

整修中的房子。

爛房子。

爛房子。

2008年,我去電影院看克林頓、伊斯活 (Clint Eastwood) 自導自演的電影「Gran Torino」(經典老爺車),看得很心疼,電影裡寫的是 Hmong-American (寮國赫蒙亞裔美國人) 移民15歲的小男孩Thao Vang Lor 如何遭受自己赫蒙族裔幫派的壓迫,強迫他要偷鄰居華特(Walt Kowalski) (克林頓演的角色)的老爺車,作為入幫派的首要的initiatve 。故事的主要是說Walt 如何發現這個小男孩被強迫入幫,他家裡如何無法抵抗幫派的惡勢力,只好屈服,過著沒有權利選擇未來的宿命屈服:入幫,或者,我們要強暴你的姊姊,並且讓你一家人日子天天難過的故事。

電影故事的場景說的是密西根州 (Michigan)的 Highbank Park。

現在,我把故事的場景換到俄亥俄州的哥城(Columbus Ohio),角色換成:一個毒梟、一個8歲 的黑人小女孩、我(一個台灣裔的美國人)。一天,8歲的小女孩跟我,在這一條市中心(Inner City) 貧民窟(Ghetto)毒梟與毒蟲充斥的Seymour街上,我們有了這樣的對話:

8歲的黑人小女孩:這個房子是妳的嗎?

我:不是,妳有看到過街對面那個白人老爺爺了嗎?房子是他的。(註一)

8歲的黑人小女孩:你們把房子整修的很好,要出租嗎?我們現在租的房子,廁所常常漏水,廚房到處都是蟑螂亂跑,客廳的地毯,我媽媽毒癮發作吐得到處都黏搭搭的。我打了好幾次電話給房東,請他派人過來稍微整理一下,可是房東都不理不睬,不願意過來。我們可以租你們的房子嗎?

我:我不知道耶!我想,哪一個白人老爺爺應該是打算把房子整修好後,然後賣掉,沒有打算出租。

8歲的黑人小女孩:那對面的那一間呢?

我:應該是一樣的打算吧!

8歲的黑人小女孩:等我長大了,我要跟你們一樣辛勤工作,然後存很多錢,把這些房子全部買下來,讓我媽媽、弟弟們有好的居住環境,我不要像我媽媽一樣,天天跟不同的男人在一起,他們動不動就打她,還要她常常跟不同的叔叔伯伯們有性關係。

我:加油(我嘴巴說的)。

寶貝,妳的未來其實已經跟妳媽媽一樣了,因為很不幸的,妳被生在這個被毒梟掌控的貧民窟街上(我心裡真實想要說的回應)。

8歲的黑人小女孩:妳有看到那一個坐在隔壁院子裡的黑人伯伯嗎?

我:有看到!有事嗎?

8歲的黑人小女孩:妳要小心一點,不要惹火他,我媽媽說,我們鄰居的一個15歲的姊姊,因為不照他的意思跟一些叔叔們進行性關係,後來,那個姊姊就不見了。我媽媽說,那個姊姊應該是被他殺掉了。所以,妳千萬不要惹火了他,妳只要不要惹火他,妳應該不會有事。

這是我跟一個8歲黑人小女孩真實的對話。我謝謝她的警告,但是她不知道,那一個毒梟早就已經跟我下過馬威了,叫我,「妳過日子要小心一點,不要不小心惹到麻煩!」

另外,他說他要把他的房子賣給我,我問了價錢,幾乎是天價,然後,他告訴我說,是好價錢,另外,他也願意把他的房子旁邊的一塊地一起賣給我,這樣他可以給我買一送一的價錢。只是我心裡非常的狐疑與好笑,因為他家旁邊的那一塊地,我幾個月前早就已經連同其他幾塊地都買下來了。為了不要不小心惹到麻煩,我一臉笑笑地跟他回應說:「謝謝你的好價錢,我得回公司,跟我們的老闆商量商量,過幾天再回來跟你回報!」

電影「經典老爺車」寫的是美國貧民窟現實的掙扎,那一個老爹結果把命丟掉來拯救他的鄰居。以前天真的我,來自台灣幾乎沒見過真實罪犯罪惡的我,面對這一個真實寫在我生活裡,不小心體驗目睹一個小小8歲的小女孩的沒有未來,跟被生活現實殘酷摧殘後的懂事,我心痛、心疼得要命,我想要為這條街上的小孩們做些什麼事,但是,我舉棋不定也不知無措,因為:::現實面,我不想危害到兒子跟我的安危。可是,這一條街上那些跟我兒子一樣還是童真的小孩,為什麼就因為被生到了貧民窟,就沒有了未來, 一個無法嚥下的心疼與心痛!

註一:主要為了要保護我跟兒子的身家安危,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是這些爛房子跟幾塊地的主人。另外,為了避免麻煩,我們對外一致的口徑是,我的工頭是所有我們正在整修,即將要蓋房子土地的老闆跟主人,然後我是他的助理,這樣比較符合美國社會一般的既定刻板的印象:白人是有錢有勢的人,我們亞裔,尤其是亞裔的女性,有聰明,但是還是為別人打工的料,不可能是有錢有房子的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