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馬祖一夜之緣/周子秋

  • 2024-02-28

 六十多年前,世界冷戰高峰期,也是海峽兩岸對峙最嚴重期,中華民國政府為促進青年愛國,增強反共意識,在暑期期間、由中國青年反共救國團舉辦許多文化研修、技能訓練、專業教育等活動,對像是全國高中以上青年,如火如荼分佈全國各地進行,獲社會高度的評價。其中最熱門的是「金門、馬祖戰鬥訓練營」,因為當時兩地均為前線戰地,一般民眾難得有機會前往體驗實地戰地生活。

 筆者,當時為大學一年級生,由學校教官的推薦申請報名,非常幸運的是接到1958年暑期「馬祖戰鬥訓練營 」的錄取通知書。

 數日後,往基隆港口金馬服務處報到、待命出發。事前,母親的愛心,買了三罐鳳梨罐頭及餅乾給我在路途當點心用,不料途中母親的愛心在船艙混亂中,被人順手牽羊,母親的愛心也成擴至他人。這艘船是人貨共用的交通船,貨艙讓出一個大空間,提供給乘客休息用,自由席有空位誰都可用,沒有其他服務設備,乘客中有軍人、公務員、馬祖住民,再加上我們 一群學生,男女都在同一大艙,故顯得有點混亂,無秩序,沒人管理,無想像中的客房艙享受,僅作為一時安置休息而己。

 第二天早上,抵達南竿港口,許多穿正裝軍服的軍官已在港口等候我們 ,沒有歡迎儀式,立即轉乘軍用大卡車,一路上在狹窄險峻、崎嶇不平的軍用山路,這道路,不熟練的司機是沒辦法開的。不久,抵達中正堂,辦理報到手續,領取軍服裝備,便正式編隊,我們隊被分發到距中正堂僅50m山坡半孤形鐵皮營房。

 接著有簡單隆重的開班式典,換上軍服成為馬祖的一員;晚上會餐沒有桌子,在中正堂裡的地板上坐小板登,七人一組圍坐,中間是餐點,所有的貴賓、教官、工作員等共餐,這一餐最令人難忘的是每桌出了一道馬祖特色菜,約30公分大的糖醋黃魚,肉厚鮮美,班友都讚美,幾乎都是初次見到的大黃魚,大享口福。用餐完後,聽取值星官的簡報、訓練內容、注意事項等說明,之後便開始認識環境,到附近街道一角介紹、解散、返回營房休息,九時熄燈。

 不料,誰都沒預想到的一件意外事情發生了,是來到馬祖的第一夜。深夜2至3點鐘,突然值星官叫醒我們,打開非常燈,小聲吹笛,低聲口調:「各位同學請注意!請大家保持安靜行動,不可使用手電筒,將自己所有的行李10分鐘內帶到中正堂集合,以上」。非常嚴肅簡單的命令,同學間大家都認為是「戰鬥訓練營課程活動之一」不覺有他。但到了中正堂感到有點異樣,高級將官數名在場,顯得氣氛更緊張,腦海裡的反應告訴我是「非常狀態、不是訓練」,外面廣場停留數台大卡車,所有的燈光用極限低度的戰鬥燈,只有值星官用手電筒往地下低照,引導同學整隊,聽取長官班主任的訓示:「奉上級的命令、要我們把同學們立刻送回臺灣,雖經交涉多留一天未獲准,只能忍痛遵命。」簡潔嚴肅。接續值星官命令,依序上大卡車,到了港口,因還沒天亮,長官、工作人員都到南竿港口護送我們登上軍艦,互道珍重,再見馬祖!

 在臺灣海峽上,有支驅逐艦負責護送我們,一下子靠近我門的軍艦,一下子不見了,反複數次,傍晚抵達基隆港,救國團李煥主任親到港口迎接,並暫時安置我們在仁愛國小住宿,因突如其來事件,無正式課程表,臨時決定參訪課程,每日往軍事施設、軍需產業施設參觀,一直到預定結束時期為止。

 回台經一個禮拜後,1958年8月23日午後,金門遭受到中共的軍事砲擊,此役在戰爭史上可能是最激烈、最悲慘的一次戰爭,僅150平方公里的金門島遭受中共的47萬發砲擊,造成軍民嚴重傷害、損失慘重,犧牲了無數軍民的財產生命。金門最高的太武山上,金門防衛司令副司令官趙家驤、章傑與吉星文等抗日名將都在這天4萬發砲擊中犧牲,我們才開始真正瞭解被急速潛送回台的理由,感謝政府對我們特別關照。這場砲戰打了44天,10月3日中共國防部長彭德懷發表基於「人道立場」不再砲擊金門,此後「單打、雙不打」雙日停戰,此戰役為歷史上所謂的「八二三砲戰」。

 事隔66年,當年的青年學生子弟都已成為銀髮高齡者,兩岸依舊對峙。

 最後,謹在此對當年在八二三砲戰中犧牲的將士深沉緬懷,致最高敬意。

 政府正確把握敵情,對戰事中減少軍民最低限度的犧牲與傷害表敬意。

 對中國青年反共救國團培育青年的貢獻,並在此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