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功漁港冬思/林明理

  • 2024-01-09

 夕陽驀地落下了。在如此靜謐的大海之中,周遭彷若變為不凋的夢境時,一艘艘舢板和漁船已滿載著蚵仔回港。在淺灘潮間帶,可愛的彈塗魚、招潮蟹,還有藏在泥土裡的蛤仔,好像正忙碌地四處移動……只有幻變的霞光似蒼穹的一面透鏡,倒映在巨大的大海臂彎裡,也倒映在我心深處。

 究竟是什麼樣的魔力?讓一座以八角造型、聳立的「芳苑燈塔」,還有榮獲國際建築獎的「王者之弓」橋,讓我站在橋上留駐久久,心卻往更遠的後港溪出海口奔馳。

 然後,我看到了許多木樁的杆影,遠處橘黃的地平線,還有更遠處,堤岸旁有片紅樹林,是白鷺鷥等水鳥的天堂。那是讓心靈沉澱,混和在點點的漁火之夜以及寂寥的星辰的明滅來臨之前,我必要盡快捕捉這美麗的一瞬,在繽紛的暮雲之下。

 我像傻瓜似地,獨自一人走著,看著。總想一次就飽覽這潮來潮往的漁港,看著那座彷若展翅高飛的大白鷺的橋身……很多海鳥掠過,但是港邊卻依然保持靜默。就好像它已凝聚著許多的悲歡與憂愁、欣慰與煎熬。

 這使我憶起讀過席慕蓉一首詩「渡口」,其中的末段,曾感動了年輕時期的我,直到今日:

 是那樣萬般無奈的凝視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別在襟上吧

 而明日

 明日又隔天涯

 這段優美的詩句也讓你感受到什麼呢?也許是王功夕照又將我心的想望喚醒了。那濕地中的景象,像是如此熟悉!那天空和愛,以及周邊的風,都是我歡愉的根源。

 還有港邊的街頭小吃「蚵仔嗲」和蚵仔湯等美食,將我的味蕾織入思念的情緒裡。我感受到這片暮雲的玫瑰色,感受到潮汐變化的滄桑,感受到交錯於時空和回憶之間,是那樣讓人心醉神迷……而我渴望遠眺那最遠的寂靜的大海水面,還有映照出童年歲月裡閃耀的光芒。

 是的,我將會在未來一邊回憶、一邊敘說王功漁港的故事。並由衷地祈願,風兒會把緩緩的波浪吹向兒時的故鄉。那兒有濁水溪的河床和西螺大橋的紅色身影,讓我深深牢記著它。

 我也祝禱遠方的友人,在往後的歲月裡,無論光陰匆逝,或面對未來人生旅程的困厄,我始終希望我們偶而也能像今日這樣,暫時停下腳步,在美麗的海邊小佇,直到夜暮降臨。

 就像此刻,奇光下,若干個星子跋涉而過……無人回聲,大地是靜的,只有國際的戰事陰霾迴旋其中。但我寧可凡事只看到好的一面,寧可盡力使自己更專注於寫作,而不感到有什麼可以值得自豪。寧可祝福我的親友都能安睡一下,在那片夕陽照耀的海面映出你們的影像,而我只想知曉您們一切可安好?也願新的一年裡風調雨順。這是我至誠的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