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罐微溫/李黎茗

  • 2023-06-06

 翻開相冊,時序倒帶在南昌街頭的某夜,風吹亂了我倆的秀髮,霓虹閃爍的招牌下芳華依舊。

 清楚記得,那是一個朦朧浪漫的夜晚,我帶先生第二次回武寧,也是終結我單身的一趟旅程。我們從深圳寶安機場上了飛機,由於當晚氣候不佳,飛機延遲兩小時起飛,最後抵達昌北機場時是夜晚九點多,回武寧的最後班車早已發去,我們只得在南昌住一晚。

 出了機場大門,八月的南昌有些涼意,街燈穿透薄霧幽黃,彷若出水芙蓉的迎賓小姐,迎接我這個歸來客。

 「南昌,我回來啦!」先生瞄了我一眼,替我說著。

 「這麼美的夜晚,不能早睡」

 「對,我們來去煨一缽。」

 江西煨湯雖不在中國八大名菜之內,但它也是排得上贛菜之首的,身為東道主的我一個勁的向身旁的臺胞吹著我的得意牛皮。然而先生瞭解的煨湯,聽他說是在「舌尖上的美食」節目中看過,其實他也很想品嘗煨湯的。

 我們攔了的士,向司機表明來意。司機客氣的載著我們直奔八一賓館方向,我們來到八一賓館旁的一家餐館前,餐館門口偌大的一只比我還高的黃色煨缸,煨缸鼓起的腰身處漆成金色的「煨」字顯得格外醒目和垂涎。熱情的服務員把我們帶到靠近窗邊的位置,我們一人點了一缽,在等的過程中,我又向先生介紹起贛菜之首。

 我說「瓦罐煨湯」是有故事的,據說它來自祖先的傳統烹調工法,相傳明朝有一位名叫湯斌的官人,因受不了百姓因戰亂紛爭導致飢荒,為了讓黎民百姓吃飽,便命令他的手下準備一個大瓦缸,將當時僅剩的食材全部丟進去,以炭火煨燉一天後,再煨好的補湯分送給面黃饑餓的百姓,百姓為了感謝湯斌的善舉,便將此種作法流傳下來,後來便成為我們江西的名菜,瓦罐煨湯就是這樣來的。

 「您們的湯來囉!」服務員俐落的為我們上好湯並揭開蓋子。

 瞬間,氤氳的熱氣夾雜著排骨的肉香直沖上來,我猛吸一口。對,就是這個鮮甜味,像極了我奶奶燉的瓦罐湯。我迫不及待的舀起一匙湯,吹了吹就往嘴裏送。「你可以慢慢的喝,才能喝出它的味、它的甜,美味的佳餚要用心對待的,包括品嘗。」先生用教孩子的口吻對我說。沒想到,我眼前的那個大老粗,還真不愧曾是臺北市傳統美食的評審。只見先生像品茶一樣對待著他眼前的湯,撇匙,吹一吹,聞,閉眼,輕輕嘬一口,幸福的樣子全寫在臉上。

 「好喝吧!」我得意的問道。

 「很清甜,肉味濃郁,難怪會上舌尖上的美食」

 喝完湯後,我倆滿足的回到了賓館。

 第二天一早,我們驅車又去逛了滕王閣,我們登上高大雄偉的建築,主樓入口處為一代偉人的手書「落霞與孤鶩亦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多麼美的句子呀!再往上,我直接登上五樓,往下俯瞰。

 不禁陶醉起,江西,你臥在江南西部的幽靜,似女子柔情望去,秋水盈盈,純粹、乾淨;似男子舉目凝神,光明磊磊,剛毅、堅實。

 在這樣一個天眷地顧的福地,有一種美食令人為之神往,對於此,有書記載「瓦罐香沸,四方飄逸,一罐煨盡,天下奇香,」那煨盡天下香的就是———瓦罐煨湯。以瓦罐為器,土質陶器溫潤地內斂,將一鍋子精華煨出了獨屬江西的情,絲絲縷縷的香,四溢在長路漫漫,仿佛悠遠地吟唱著故鄉的曲,那個調,長而遠,遠而幽。

 好地方呀———好地方呀———那煨湯歡愉歌唱。

 江西是透明色的瓦罐,我們以絢爛之姿一同在此處齊聚,火持續灼熱著,我們不服輸,唱著故鄉的歌。

 好地方呀———好地方呀———我們聲音有著共鳴。

 純粹的宛如一體,我們的共鳴獨一無二。彼此連系著彼此,共鳴片刻永恆;香氣纏繞話語,永恆片刻共鳴。

 連絡,讓共鳴能夠長長遠遠,馳過大地,騁過海洋,傳達到下一站的未知,那裏,會有下一個聲音,他會柔聲、會低語:「願,能常常地連絡。」

 似女子柔情嫋娜,似男子凝神專一,我們以相同頻率走入彼此。

 瓦罐內還歡愉著,煨著細細碎碎的聲音,煨著江西的那份情。連絡,讓我們更接近彼此。

 一瞬間,瓦罐翻騰起一種親暱———香氣仍舊四溢,唱著曲。

 注:末段「好地方呀———好地方呀」感思來自江西民謠《江西是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