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拾遺】如萬花筒般的童年/淡雲

  • 2022-08-29

 (續前)後來聽過鄰里老一代的人說了,把破了肚的青蛙或蟾蜍,再用針線縫合起來後,將之放走,它們可以繼續活命…。

 但願後來那些無端遭了咱稚氣下使出「無情刀」的這些蛙兒們,真的會在給了個粗手粗腳的針線「善後」處理後,放回田野,依然健在如昔,蹦跳如常,呱叫依仍。

 【飲用井中亂泡澡】

 沒有自來水的年頭裡,汲水挑水,都是件苦活兒。

 若遇少雨的季節,飲用的井水水源變小,出量漸少,此時大家都得繞在井旁排隊,等候。

 由於乾旱的天數積累多了,出水量愈來愈少,想要汲滿一肩挑的兩桶水,可沒那麼容易;於是,大夥兒就把自家寫了姓名的水桶依著先來後到的次序排列在井邊,人便趁此空檔忙活別的事去了,待算好時間再轉回井邊汲水。

 故有時白天輪不到,就須挨到夜裡前來;甚至有的要枯守到三更半夜,才能順利地打滿兩桶水。那情景,可真是苦不堪言。

 馬祖小小島上,各村各澳裡都有大小不同、深淺不一由人工開挖的水井。

 依據老人豐富的經驗判斷,尋到可能有水源處的,每常是靠山腳下的較多;於是,眾人合力使鏟揮鎬用鋤,一寸一寸地往下掏土掘穴。一般探底到五六米時,多半會見到了一股細細水流從泥中流淌而出,再往下掘些,泉源汩汩地大量湧現時,就此打住,將井邊用不同方式和材質固牢,以免潰散,土泥崩落。

 水井,通常分為圓口的與方口的;也有較簡陋型的與講究型的兩種。圓型井口徑約二米,方口井有一米多的;深則有五或六米的居多。那時還未有所謂的抽水機(泵)運用在這種水井口,便於人家汲取;也未曾見著大陸許多地常用的轆轤,以之打水省力輕便。

 咱們大多以報廢的籃球和躲避球對半切開,或有以如裝油醬類的三公升裝容量的白色塑膠桶切口,再繫上一條與比井深稍長點的粗繩,以此打水汲取。

 常是裝滿兩桶後,以扁擔肩挑回家。若說更深的井,則是阿兵哥以「鑽井機」穿透岩盤鑽出來的地下伏流水的深水井;其一,就在山隴澳當下的縣府前「蔬菜公園」左前側處,舊跡仍可見及。

 那年頭裡,可是多少部隊駐軍活命的泉源。

 有一口長方型的,長達三米、寬有二米的井,深約一米半,可相當不一樣。

 其位於山隴澳東邊山半山腰的,屬於那個負有特殊情報偵蒐與保防工作的「338」機關專用。此井,離該單位只需平行路走約20多公尺,即達。

 這口井的四邊與底部,皆是堅硬的大石頭,只井口處敷以水泥固邊。再者,這口井汲水方式可大不一樣,是以最先進的「抽水機」驅動使用,省力省時又便利。

 但因地緣關係,我們這一鄰中的幾戶人家,有時候也會趁人不注意時,繞小路上山,前去挑個幾擔桶的「好水」回家。

 說它好,是水質清澈沁涼甘甜;只見,那水可是打由石縫中「迸流」而出的,其根本就是現代人們常喝的「礦泉水」是也。

 咱就是想不到,半山腰的高處,能開鑿如此一口「良井」來!

 其或也是特殊單位,有特殊的門道,更有那特殊的際遇,能摸到這樣一口特殊的井吧!

 但此井,卻也曾成了咱們「第二鄰」的小鬼們,於夏天暑氣難挨時節,光裸身子,偷偷下井,泡澡與戲鬧的好所在。

 由於中午時分,通常這個機關的人員都會有固定的午休作息,我們就趁此無人注意的當下,光裸著身子爬進井裡,恣意盡情的沖泡與打水仗,鬧得是快樂得意萬分…。

 這一口水質清澈冷冽的好井,竟被咱們這一夥年少無知又玩劣的兒童鬧騰過一回。但不知,後來「338」的汲水飲用時,是否曾嚐出了個不同於往昔的特殊異味?

 在這口井附近下方處菜園裡,有種菜人家也開了一口泥土井,深寬各約一米左右,就近用以灌溉田中的香瓜與西瓜等蔬果,也曾是咱們炎炎暑熱下沖涼的佳選之一。但有一次在無察覺中,大家卻遭了水中的偌大且黑溜溜的「螞蝗」附身吸血,嚇得咱小鬼們從此不敢冒然再跳入這等暗藏危險的泥土井中放肆了。

 螞蝗如惡魔狂吸人血,著實令人起厭也心生恐怖。但殺螞蝗,很簡單。有經驗的老人家便教我們,只須把鹽巴撒在螞蝗身上,不消多久,這吸血蟲就立即化為一灘污水,軀體不復見。

 【裸身入海未曾羞】

 話說在飲用水井裡泡澡,這等「不該不該真不該」的犯錯惹禍的事節,顯然不是啥光彩的經歷,搞了那麼一二回,就夠了。因此,大海才是咱們童年展現浮沈身手的得意樂園。

 但那年代,海濱可不能隨意前去,下海更是犯禁的壞行。所有的海岸線與港灣處,幾都被荷槍實彈的大兵們一一地警衛戒守著,要能不被發現「入水」逍遙快活於海裡,就得有些機靈潛隱的功夫和不怕被逮受罰的膽量,才行。

 海島出生的小孩,只要不懼海不畏浪,跳入水中,幾乎不會沒頂,就此而了了小子的幼命。這可是左鄰右舍玩伴們,大家都曾有過的經驗和心得。

 就那麼一招「狗爬式」的,姿勢雖醜不上眼,但在水波動盪的海上,保命可不差。

 且說那年頭裡,無所謂有「游泳褲」這玩意兒。咱們小鬼歲數七八九十的,還沒啥個太懂事,會深入理解「羞與不羞」的道理何在。眾男孩在一起,大家都一個樣,光溜著屁股下海,你有的我也有,誰也不曾笑誰;而年齡稍長的如唸了初中的,就會著了條四角內褲遮體,但其好多是由當年美國人救濟咱們的麵粉袋改修來的,中英文字樣與中美握手圖記猶在哩。 

 咱們皆是於一段日子後,再學著大人們的蛙式與仰式,自個兒練習而成;最後,挑戰練習高階的,就如時常見著的「蛙人兵」在海口中操練般,雙手左右交叉上下起落揮動,便可了然自得前進的所謂截式(自由式),身子悠悠然如鮫龍般滑移,一樣了得。

 那年夏天裡,某天中午,潮水高漲時分,咱鄰中幾個玩伴結隊跑去山隴澳口東邊「白馬尊王」小廟礁岩左下角的海域裡戲水,以為擔任澳口衛哨的阿兵哥們不會發現。因為,咱們皆光裸著身子,五體不遮掩,且是自然自在。大夥兒噤聲不語的入了海,偷偷地藏身與游移浮沈在下碇停泊的數艘漁船群間,恁地恣意盡情玩樂。(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