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3-27 【文/星雲大師】
人間佛教在台灣,早年曾經獲得孫立人將軍的夫人張清揚女士等人的護持,後來又有吳伯雄、柴松林、高希均等有識之士的肯定,一時之間,台灣成為20世紀全世界弘揚人間佛教的典範。
我在大陸沒有什麼親人,母系的親友只有幾位舅舅、舅母,由於自幼出家,疏於往來;在父系的親人,也只知道有一位姑母,動盪的時代裡,已不知流落何方,直到兩岸解凍後,才知道他們住在上海。或許是因為這樣,我對親族並無多大的思念之情,反而對佛門的法系、師長、法侶相當懷念。
1949年,大批軍民紛紛渡海來台,我竟然在發生太平輪船難事件,兩千多名受難的冤魂沉入海底之後,幸運平安地抵達台灣。可以說,來到台灣初期的我,既無強勁之親,亦無同參道友,靠著諸佛菩薩的加被,一切也都逢凶化吉了。
由不得我獨善其身
尤其,那一段苦難的歲月裡,我雖然遇上一些外緣,好比《自由青年》雜誌社社長錢江潮教授要我參與編輯、中央社希望我擔任記者等,都被我一一辭退了。為什麼?主要的就是為了「不忘初心」:「我要把一個和尚做好!」特別是在那個時候,太虛大師等許多記憶中善知識們的影像,一直在我的腦海裡浮現,似乎是在告訴我:「你怎麼能捨棄當初那份『為了佛教』的發心呢?」
來台之初,人地生疏,漸漸地,我也結交了台灣佛教各縣市支會的領導人;之後,又認識了一些寺院的住持,他們在地方上都是具有一定力量的人物。同時,從外省來的許多大德,也紛紛向我招手,提出邀請,希望我能幫助他們從事佛教的工作。
就這樣,我曾為大醒法師主持過「台灣佛教講習會」,也為東初法師編輯過《人生》雜誌。而在中壢圓光寺,為妙果老和尚看守山林這段期間,特別要感謝的是,得力於中國國民黨榮譽主席吳伯雄先生的父親吳鴻麟老居士的協助,幫我報了戶口,從此,我終於能在台灣落腳弘法了!
1952年,宜蘭士紳李決和、林松年、馬騰等居士,邀請我前往宜蘭講經弘法。由於當地遲遲沒有一位出家人正式駐錫寺廟,因此在他們的盛情邀約之下,所謂「蜀中無大將,廖化做先鋒」,我也就應允,跟隨他們前往一間龍華派的小寺廟「雷音寺」弘法,並且成立「念佛會」。期間,我依然沒有忘記自己對弘揚人間佛教的使命,陸續組織青年會、歌詠隊、弘法隊、文藝班等,接引青年學佛。
在青年日益增多之後,感於教育對佛教發展的重要性,進而又興起了創辦佛教學院的念頭,於是有壽山佛學院、東方佛教學院的成立,乃至現在的叢林學院、海內外十餘所佛學院,以及高中、國中、小學,西來、南華、佛光、南天等大學,就在這樣的因緣下應運而生了。
除了親近佛教界的大德之外,日後,我和台灣主持政治的一些重要人物也有過往來。例如:救國團執行長宋時選、中央黨部祕書長李煥、教育部長蔣彥士、創辦中國文化大學的張其昀與一級上將何應欽將軍等,甚至在這之前,和服務於警務處的陶一珊等幾位處長,也都曾經做過朋友。
只是我生來「和尚命」,想到古德所說「為僧只宜山中坐,國事宴中不相宜」,也就告誡自己要和他們保持一定的距離。雖然遭遇許多苦難挫折,我也不曾向他們請託,尋求幫助,一心只想安住在佛教裡面,憑著自己的點滴願心,勤勤懇懇地服務奉獻,讓佛教發光發熱。
但這個社會是由不得我們獨善其身的,後來吳伯雄、陳履安、林洋港、邱創煥、高育仁,接著鍾榮吉、丁守中等多人,紛紛邀約我到中央黨部、省訓團、救國團、社工會等單位講演,乃至三軍各司令部郝柏村、蔣緯國等上將,也都曾經邀約我到金門、馬祖、蘭嶼、綠島、成功嶺、東沙群島、三軍大學、聯勤總部、陸軍官校等弘法。由於這許多因緣,彼此也就有所往來了。
有人問我,什麼是「人間佛教」?佛陀出生在人間,修行在人間,成道在人間,弘法在人間,都是對人說的法,這不就是人間佛教嗎?因此,只要是佛說的、人要的、淨化的、善美的,凡有助於增進幸福人生的教法,都是人間佛教。人間佛教在台灣,早年曾經獲得孫立人將軍的夫人張清揚女士等人的護持,後來又有吳伯雄、柴松林、高希均等有識之士的肯定,一時之間,台灣成為20世紀全世界弘揚人間佛教的典範。
台灣土地發揚光大
當然,現在台灣佛教還是存在許多問題尚待解決,例如:宗教法的訂定、寺廟靈骨塔收費課稅問題、佛學院資格的認定、外國僧尼在台灣不易取得居留等;這些都還有待政府諸公放寬限制,以便讓佛教慈悲的精神,在台灣這塊土地發揚光大,造福廣大人群。
在緬懷佛教往事之際,心中也不禁升起,佛教並不只有這百年,打從佛陀在菩提樹下發出「人人皆有佛性」的宣言開始,人間就已經有了佛教。這一部口述歷史,雖然在無窮無盡的時空裡,只是大海的一漚,但希望能在久遠的生命長河裡,留下些許的貢獻。(全文完)
兩岸史話/見證百年佛緣在寶島、離島弘法--星雲大師、旺報
- 2013-0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