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是個不識字的農村人，村裡辦過幾次「掃除文盲
班」，次次要她放下農活去學字，但母親總是找出一張
紙一支筆來，當著那些幹部的面唰唰唰唰利利落落寫下
幾個字讓他們看，說「誰說俺不識字？瞅瞅咱這紙上寫
的是啥？」弄得動員她的幹部們大眼瞪小眼，訕訕地說
：「原來你識字啊，不是文盲啊。」母親說：「我怎能
是文盲呢？我還常給宜賓的親戚寫信呢。」
幹部訕訕地走了，母親得意地蹲在院子裡直笑。其實
母親是文盲，她只識得十五個字，那十五個字是我們全
家五口人的五個名字，是母親跟著父親在燈下學的。在
田間地頭做活歇息的時候，母親常常隨手撿一根毗lash;樹枝
兒，在地上一遍遍地寫這十五個字兒，天長日久，那十
五個字兒竟被母親寫得像模像樣的。
每次在地上練完字，母親總是小心翼翼地用手掌將地
上的字撫平，我們笑她說：「不要用手去拂，過幾天走
幾個人刮幾陣風下一場雨那字就沒了。」母親說：「咱
家人的名字怎麼能任人用腳踩呢？你們的名號占了這幾
個字兒，你們就得愛惜它。」
那年我在報上發表了第一篇文章，拿給母親看，母親
歡喜得不得了，一個勁兒地誇：「有出息、有出
珍藏的名字／文：川宜浪子（寄自廣州）
- 2001-12-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