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裡的吉他/雪泥(馬祖)、

  • 2003-08-09
(續昨)他們準備沿著步道到津沙公園走一圈再回到村口。景彰這天話不多,阿桃也是,阿桃問景彰:「你喜不喜歡吃苦茶糖?」「我啊?沒有什麼特別喜歡不喜歡。」阿桃接著說:「在臺灣我最近沒事就買些苦茶糖吃,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特別愛這種甜味。」「我記得小時候大人火氣大,會去杏林春中藥行買黃蓮,苦茶倒是沒吃過,而老人家喜愛喝涼茶,例如芥菜、金銀花燒的涼茶,這茶略帶些苦,可以說是馬祖的苦茶吧!至於糖果,那種外層有細砂糖的水果糖、「津含」(福州話)、麥芽糖、酸梅棒棒糖…等倒都有吃過。」「景彰自從你當助教之後,與同學似乎也很少接觸吧!」「對啊,我連逛街都很少,所以新產品也都不太知道。」阿桃又問:「那天打扮的很時尚的那位女生,應該是你的女朋友吧?」景彰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後來他說:「算是比較熟的朋友,但我認為不能算固定下來了的。」「噢!原來如此。」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沿路上陽光燦爛,當他們走到步道的盡頭,看見夾竹桃火紅的開著,而遠處軍營裡的草地極為青翠。津沙村有棟古拙的房舍是很值得欣賞的,他倆都見到了那間有拱形紅磚窗的大宅院,景彰曾夢想自己是那間房的主人,有著阿桃這般的妻子。 這天晚上又停電了,景彰漫步到山隴新街去找景蓮,到了景蓮家發現她正與一群婦女在打麻將,於是景彰就在那裡看了會兒電視等她下桌。景蓮現在是國小的老師,生活滿穩定的,景彰以前認為她一定會是家中可以唸到最高學歷的,但似乎這裡對女性有許多的制約,如果自己不能多些堅持,理想很容易就放棄了,景彰心情很困惑,所以想與以前這位老替他出點子的女諸葛談談。冗長的交談談不出個焦點,他在交談中出神分心想到了007的一舉一動-一個不需要雷射導向飛彈或噴射推進太空艙就有無比權力的間諜。離開時電又停了第二次,這時街上的小孩正玩著踢罐子的遊戲,這樣的活動小時後他也十分熱衷,遊戲中充滿了許多刺激與驚喜;其實有時他倒想做個小孩,無憂無慮的玩各樣的遊戲與童玩,但對成年人而言這是異常荒誕的,好在閱讀的興趣他仍保留著。 糖果與苦茶 眾人在假期結束後,陸續都回到台北這膨脹發展的大都會,連綿的雨天使困在書房的景彰有種不安的情緒。他的新住所位在復興南路巷內的舊日式小屋,是一間T字型的房子,門口是眷村式的,屋主長年住在國外,而景彰生活起居都在此。他住在縱的直線上,後方則為另一位上班族的住居,兩人都單身,所以生活較為簡便。溼熱的天候他會將全身的衣物脫光,露出他略瘦卻均勻的身材,這天,正當他要穿上短褲時,秀茜將紗門打開,一下子就進入景彰所處的屋內,她剛好看見只穿一條內褲的他,當時景彰一腳已伸入短褲,另一腳正抬起…秀茜立即轉身背向景彰並說了聲對不起,景彰則是楞了一會兒,隨後紅著臉快速將褲子穿好,順便還加上了背心。他說:「我穿好了。」秀茜回過身,大方主動的說:「沒什麼吧!我今天來是想說:我爸要把車子借我開,不如明天我們一起開車去玩?」景彰在台北沒有摩托車,交通上全憑大眾交通工具與兩條腿,所以活動範圍很有限。景彰好久沒回話,兩頰還略帶著泛紅,秀茜又說:「景彰你說好不好嘛?」景彰無意識的回答好。 台北午後的陽光很刺眼。車子開到中山北路附近突然下起了午後的雷陣雨,雨勢十分大,在經過馬偕醫院後,他們便將車子停在路邊,兩人留在車上彼此談些學校的事。景彰心裡想著,最早見到秀茜時是在學校的大操場,那天秀茜穿著時興的洋裝,上身是正紅色的無肩高領襯衫,他立即被她的風采所迷惑。他還記得與她因討論功課而開始說話的時候,說的句子總比平常要少,又常吃螺絲,不知何時彼此間這道深厚的膈膜已消失的一乾二淨,話題漸漸增多,氣氛也像老夫老妻般自然,而他們見面的次數也增多了。 阿桃這天接到景彰的來信,信中如往常那般的充滿關懷的話語,問她平常是否注意營養?馬祖的父母親身體是否都安好?畢業後打算找什麼樣的工作?...這些看來一點都不浪漫的問候,客套太多也就失去真實,成人的世界真真假假令人捉摸不透。阿桃最近讀詩不意中讀到陸遊的「人間萬事消磨盡,只有清香似舊時」這句,用來描述她與景彰的舊時兒趣恰巧極為合適,阿桃想自己與景彰的關係是否是「前頭擦啦,後頭抹啦(福州話,徹底失敗之意)」呢?她搖搖頭看著信說:「當然不是!」、「一定不是!」,一時間心頭酸楚,淚從眼角順著光滑的臉頰流下。這並非宣告她的失敗,應該說在她的內心已經增強了悲哀的力量,一種再前行的動能。很多人說她像《去年在馬倫巴》一片中的女主角-黛芬•賽麗格,就如同導演彼得•格林納威所說的:「她是我最喜歡的女演員,因為她神秘、曖昧,因為她講著一種別緻的法語,也因為我能體會她永恆的完美…。」阿桃的馬祖腔令許多人認為是一種異質化的象徵,一般的臺灣男性對這種不同,都投以神秘好奇的感受。景彰的來信是持久且間隔穩定的,雖然情況上已有些不一樣-在他身旁多了個美麗的勁敵,但阿桃因著天真活潑的個性,一直不以為意。(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