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中元普渡祭祀鬼月（農曆七月）盛典，處處可見男女老幼每人手中持有一束清香，無非希望神明們給一些祝福，求一些平安吧！此時身旁的母親也不例外點燃香燭祭祀過往的祖先，及才走不久的父親：：：：，我喜歡這哀傷又帶些熱鬧場面，也拉近了冥冥中對父親的思念吧！此時母親正低頭自言自語：「大妹，有空擦拭一下妳爸爸的遺照，唉，他這一生也夠苦了，福份倒沒享受過，為了你（妳）們也吃盡了不少苦頭。」語畢，母親的聲音有些哽咽傷感，不免也跟著難過。 順勢倒一杯茶，請母親啜飲也趁此舒緩一下不穩的情緒，也頗懂得安慰她：「媽，您別想太多了，父親已解脫痛苦，在往另一個世界享福呢！」其實心中亦是強忍悲傷呢！ 印象中，父親向來是抱持著無神論的理想自居，從不認為世間上是有著鬼魅之說，直到醫生告知他已染上直腸癌末期時，讓他整個人受到相當大的震撼：：：：甚至有些憤怒生氣，甚而懷疑醫生的診斷，不惜路途遙遠，奔波之苦，請教有名望的醫生，希望推翻癌症之說，然而大家的醫學觀點是相同的，他才不得不接受癌症事實，但也因此開始變得鬱鬱寡歡，意志消沈，但也不得不接受家人諫言接受化療，藥物針劑治療，一段時間過去，也未見改善，父親便拒絕一切治療，選擇放棄，情願平靜的在家中渡過，然而他卻深信旁門左道所提供偏方，家人苦勸，他不接受，母親不眠不休所燉煮湯品，他也不沾口。這天我試著用湯匙挖著果泥餵他，父親偷偷扯著我袖子唸：「大妹啊」，前天阿清嫂告訴我南部鄉下有位神醫，治癒過不少疑難雜症，諾！這是她給我的地址，趕快帶我去看，快：：：：叫阿弟開車帶我去：：：我有些不悅的、有些不耐煩的責備他，爸！您別鬧了，此刻有些生氣說：爸！您別傻了，別上當，天底下哪有這種事，江湖術士說謊言你也信？為什麼您還不了解？父親難過訴說，我祗想試試看嘛！我真的不想死，我想多陪陪兒女們的這些話讓我感動極了，淚水如堤防崩潰般流不止，父親曾表示過：他不畏死亡，死亡只不過是人生的另一個開始，惟一牽掛是家人及兒女們的親情，這是割不斷的情感呀！ 彷彿記得某日的晚上，酷熱難忍無法入睡，想至大廳喝杯冰水，突然間瞧見父親那弱不禁風的身影手持拐杖一步步吃力的緊靠著牆壁，走向客廳放置神位的供桌旁，緩緩跪地雙手合掌專心唸：各位神明，請見諒，我雖不是信仰虔誠，但所言每句是真心誠意，希望諸位神明見諒，我願接受任何錯誤，如果有不好惡運全讓我承擔，希望留些好緣給子女們吧！畢竟是我的錯，兒女們沒理由接受我所犯錯誤，之後父親扶著傷口虔誠的叩響頭便悄悄離開大廳而躲在暗處的我，明白一切，心亦如刀割般難受，咬緊嘴唇邊忍苦不出聲，其實此刻的我如利刃刺心般難過：：：： 第三日父親拖著疲倦及痛苦走了，記得剛好是農曆七月，這一段秘密對我言是永生難忘呀，其實天下父母都是相同的，把最好留給子女，那些惡運霉氣希望自己嚐，自己承受苦果，這是還不清的相欠債吧！ 父親的走，曾讓母親有痛不欲生感受，因為彼此牽手幾十年的情誼是難以割捨，尤其當他飽受癌症末期之痛苦在癌細胞侵蝕下，彷彿變得像另一個人，每日有發不完的脾氣，有著無理取鬧的要求，令人有些無法忍受，但母親卻是默默付出，任勞任怨聽從他的指責，有時氣得我直想脫口而出：爸！您鬧夠了沒有，而母親的回答是你（妳）們要多體諒父親，是生病所給他的苦難，並非他不願這樣；我便直說，媽，難道妳就該承受無理取鬧嗎？母親深深看我，回答：「孩子，妳還不懂嗎？他是妳爸爸，他也不願意啊，直到瞧見父親半夜，拖著重病身軀跪在觀音神像前誠心訴求希望母親及兒女們能享有後福，才明白父親的感受，其實他的一生為國為家在付出著，身為子女不明就理，不夠用心，一再傷害他：：：： 如今父親離開四年多，所帶走的是殘缺的生命，帶不走的是所給予的祝福及關心，即使嘆惜生命短暫，後悔自己的過錯，也無法挽回及彌補些什麼吧，想到人生是多變化的，如果無法有效掌握，也許在心靈上會多一分後悔、多一份創傷吧！ 還有，別以為天下父母沒事喜歡碎碎念，其實在言詞中每字每句皆有著愛之深、責之切，為兒為女的用意，該懂得珍惜，接受父母的關心，不要等到有一天你（妳）聽不到念你（妳）的聲音時，你會感受到難過，心痛的！
親情、兒女債／泛泛
- 2003-09-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