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前樵話/張亦農(旅臺鄉親)

  • 2004-06-02
 白雲悠然
 (續昨)朋友來信,常抱怨都市生活種種;尤其是他服務公職,朝九晚五,案牘勞形,幾無閒暇。若能閒坐看電視已屬奢侈。至於說大自然的雲霧山川,他只有嚮往的份。言下之意,頗羨慕我的閒淡生活。
 鐘鼎山林,各有理想。他自稱迫於生計;實則放不下名位。然亦不能對他有所責難。倒是想到晉人陶弘景有首詩,特引以相贈:「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雲,聊以自怡悅,不堪持贈君。」但願他在那喧囂繁雜的萬丈紅塵裡,能想見這山頭白雲來去自如的悠然。
 老人
 閒暇散步,常遇見一個衣著整潔,舉止溫雅的老人家。予人非常好的印象。日子久了,由起初的點頭招呼,到後來的隨意閒聊。受益良多。
 某日不禁意的談到他的外表與氣質,他慨嘆的說:「人老了,什麼都不如前:容貌變醜了,病痛增多了,壞習慣更是一大堆。有時候自己看了都討厭,何況是別人呢!所以就要留意彌補缺點;不可以再邋遢不修邊幅。」
 的確,不管男女,年老則色衰。如果以為退休了可以放縱自己,對自己而言固然是自在無拘;可是在別人眼裡卻不見得能作如是觀。所以,與其作一個人人退避與嫌棄的糟老頭,何不作一個乾淨明理、熱心快樂、人人敬愛與歡迎的老爺子呢?
 萬物各自得
 某次行走山徑間,不小心踩死了一隻小蜥蜴,雖屬無心之過,卻不免自責。
 自己既非教徒;也不是悲天憫人的慈善家;更談不上什麼修行。只是覺得萬物各有其命,各安其所;牠應有權力過牠自得的生活;而我卻傷害了牠。
 就拿人來說吧。每個人安然的生活在自己的家裡,外人是不可以侵入冒犯的。相同的道理:野生動物的家是在大自然的山林田野,我們入侵已是不對的;如果再傷害他們的生命,那就太過份了。尤其對那些弱小的蟲鳥,絕對優勢的人類實應多予憐愛。
 「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宋朝的程顥觀察得多麼入微,也說得多麼得體。
老樹
 山崗上有棵老樹,因為長年受白蟻侵襲,已是奄奄一息,時有枯枝敗葉掉落。兩年前的一次大颱風,它終於被攔腰折斷了,不免令人惋惜。原先完美的林相也缺了個口。
 某日路過崗上,驚覺林子裡那棵老樹留下的缺口竟然不見了。走近細瞧,原來那棵老樹的根部又長出好幾枝粗幹來。枝繁葉茂,一片欣榮。
 大自然的運行,自也有他的規則。有生有死,互為更替,以求取平衡。譬如白蟻蛀食樹木,看似侵害了此樹的生命,但卻可能為此樹作了一次更新;或者是成就了另一棵樹的新生。又如颱風等自然災害摧殘草木,不也可以視為替大自然作一次林木的修剪工作。再進一步的推理,人世間的生生死死,似也可以作如是觀。
 杜詩有云:「人事有代謝,來往成古今」,歷史,不就是如此綴成的嗎。
 無病當思有病苦
 每次到醫院探病或就醫,見到病人的痛苦;或自己所受病痛的折磨,總會提醒自己要注意健康,凡事都要看開點;身體最重要。可是過不多久就全都忘了,一切又回歸原狀。家鄉有句諺語「橋過枴就丟」。事情過後就忘掉,似乎是大部份人的通病。
 如果出一道測驗題:什麼是人生最要緊的事。只要經過思考的人,應該都認為是健康。沒有健康的身體,終日輾轉病榻;甚至安息在另一個世界,則什麼也不存在。便是給你全世界又何用。
 待失去健康的時候再來珍惜健康,那就太晚了。可是人們每天總是計較那金錢、名位;甚至芝麻小事;卻從不與自己計較健康。真教人費解。
 可怕的人類
 有群孩童聚在一起抬摃,爭論那種動物最可怕。有的說是獅子;有的說是老虎;有的說是蛇;鯊魚……。他們各有堅持。
 孩子們啊!你們可知道?世界上最可怕的動物不是什麼虎、豹等猛獸,而是我們人類。
 毒蛇猛獸再兇殘,他們很少殺害同類;至於咬死人事件,那就更少了。可是人類呢!他能殺遍所有的動物;便是自己的同類,也是互相的傷害、殘殺。
 翻開人類的歷史,人與人之間總是不停的鬥爭著。思想不同的;利益衝突的;政治對立的……。都可能引發爭端。輕則互相傷害對方;重則結黨動干戈;甚至戰場殺戮,死傷遍野。如此的兇手,誰說不是最可怕的動物。(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