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語屑/乃欣

  • 2004-12-04
 名利關看不破,絕得不到真智慧。多求一分名與利,即多失一分智慧與道德。這二者成反比。
 純粹冷酷客觀的說來,我們願意讓生命放光發亮,有時倒不一定是為拯救自己。因為,有史以來,很多偉大創造者未必見得真為人類澈底解決了多少問題(科學家是例外),雖然他們所作所為,也並不一定有什麼壞處。從無情的宇宙大自然的觀點看來,人類所作所為,也許幾乎毫無意義。因為,人們即使建築起一座萬里長城,將來終會消失於茫茫風沙中,或至少經歷許多次大變遷,而後來的萬里長城,早不是原來的面目了。
 若從上述觀點看,最聰明的辦法,或許是做一個不識不知的愚民、或非洲土人,或「無懷氏之民」、「葛天氏之民」。這樣,既簡單,又省事,且減少各式各樣麻煩。
 儘管如此,但我們為什麼要勞勞碌碌,辛勤工作,發奮創造呢?這種事情,可以作下列解釋。
 這有點像車站旅客打彈子戲的心情。我們聚集在候車室裡的某俱樂部,等待遲早總要光臨的列車-死。當這班列車來到時,我們將被帶往一個極渺茫不可測的遠方-世界以外,而將不再歸來。現在,火車尚未到,為了消磨無聊時間,便打彈子,或作其他遊戲。然而,即使是遊戲,一玩起來,我們卻越玩越認真了,有時幾乎爭得面紅耳赤,甚至居然也動武。然而,汽笛一響,爭執也好、動武也好、勝利也好、失敗也好、旁觀也好,總得乖乖走上車廂。
 當然,這是一種比較悲觀的人生看法。但洞透宇宙人生的本質後,這種看法可能還是較樂觀的。因為,在候車室的俱樂部,畢竟不全是冷靜的等待者或旁觀者,也還有一些認真打彈子的人。
 實際上,有史以來,許多偉大人物中,究竟有多少人真正明瞭解候車室俱樂部的秘密呢?
 不用說,候車室內的科學家們是例外。因為,他們中的不少人,正在先期對將蒞臨的列車的秘密作探索性的研究。
 死的真正痛苦,純粹是精神恐怖,故主要的,得走精神解脫之路。(因為人真死時,並無任何感覺,一切感覺在未死以前。)在這裡,死本身對人類現世認識之舟鑿出一個漏洞。基督教天堂與佛教西天蓮花世界,似乎並不能真正的合理的彌補此洞。唯「悟道」能補。要補此洞,只有情理交溶的真「悟」。宗教以情(幻想)補,科學以理(對自然的認識)補,彷彿補不了。
 關於犧牲之類的宗教風格的故事太多了。現在問題是,得給這些偉大的感情以偉大的理性解釋。單靠「感動」已不夠,還得「解釋」。
 生命是整體的。全面的用中國儒家哲學中的和諧精神來溶化印度佛教的自然智慧和西洋基督教中的強烈人間性,或許這就是未來人類新文化、新信仰的初步起點||精神起點。
 古希臘的「人本主義」是有理由的。因為,這種人本主義植根於人類生活中的事實。即使是一個最輕視人類的犬儒派,他也絕不會和雞鴨牛馬同住在一起,或同在槽內進食。
 人類的情緒有起有落,像潮汐一樣;個人如此,集體亦如此,人生形態與顏色所以個個不同,基因之一,正在於此。
 活著,就得做點什麼。吃飯和睡覺也是事,想找皇冕也是事,二者性質雖不同,其屬於「事」則一,只是後者較麻煩點而已。但正因為較麻煩點,這才有意思。在十分鐘內就能獲得的女人,比起十年才能贏得她的愛情的女人,滋味自不可同日而語。困難是一種好材料,它使生命這碗菜調理得特別有滋味。
 對於那些極自私的人,既要硬,也要滑,叫他捉摸不定。想恨你呢,他覺得沒有恨得澈底的必要,想接近呢?又覺得有點格格不入,::::這種態度也許是最適合今日社會的處世方法。
 人生真理不該像法官、或司法官,擺出一副嚴厲面孔,命令人做這樣、做那樣。它應該像花,誘惑且感動人做這樣、做那樣。太陽和花朵,不說一句話,也從不命令人,但人卻喜歡牠們、適應牠們,幾千年來,一般宗教所擺出的面孔,確實似乎太嚴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