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來兮,田園將蕪,是多少年來的徘徊,啊究竟蒼白了多少年,是多少年來的等待,啊究竟顫抖了多少年::。」夢中的童年,是一望無際的田野、溪水很清、很清,我們兄弟常一塊兒到溪邊玩水、潛水、抓魚、摸蜆仔,口渴時,就直接趴在岸邊喝溪水,不曾煩惱會不會肚子痛;餓了,還曾偷偷挖別人家的蕃薯,當場啃起來很脆、嚼起來很甜,那個模樣簡直像極了「山猴仔」。
二十幾歲當兵回來時,放風箏玩耍的地方,蓋了一座接一座的鐵工廠,清澈的小溪已被染布廠排出的廢水汙染了,魚、蜆仔也失去了蹤影::。娶妻生子後,為了三餐,我一樣重複著阿公、阿爸的腳步,現實生活使我慢慢的不去想這些問題,只想多賺點錢,讓小孩子吃好穿好,日子一天過一天,心靈上卻很空虛,兒時的故鄉是再也回不來了。
因緣拜師進入太極門後,我發覺下了班來到道館,和師兄師姊坐在石桌椅上泡茶談心,把心事講一講,一天的疲累都沒有了,大家歡歡喜喜的,這是我感覺最快樂的地方。這幅情景好像是回到孩提時代,每逢六月稻子收割,一到黃昏,阿公、阿爸還有左鄰右舍會圍坐在大庭院前,拿著古早的扇子一邊聊天、一邊搧風,直到月亮高掛,才在大人的吆喝催促下勉強上床。太極門古門派讓我感受到古早時候的那種親切、那種自然,我又找回了心裡嚮往的故鄉。
小時候的我,看著常背著我、牽著我到田裡的阿公,他愈來愈老了,心裡總想著:阿公如果死了,那我要怎麼辦?到底人死後要去哪裡?又看到阿爸,他從日出忙到日落,天天挑糞到田裡澆菜施肥,如果歲月能夠停留、如果自己可以不要長大,不要有生老病死該有多好。
有一次聽師父說:「人會怕死,是因為不了解自己。」這句話轟然進入我心坎,自孩提時代就困擾我到現在的「生死」問題,霎時有了答案。在跟師父學習不斷付出與捨得的功夫中,我希望我的捨能讓我的孩子、我的朋友還有這個社會更好,因為我了解我可以靠不斷學習來了解自已,這也是讓自己不怕死亡的方法,學習過程中的那種感覺,就像在尋找記憶中兒時的故鄉、兒時的純真快樂。
三年多前阿爸往生了!阿爸還在加護病房時,我安慰他:「阿爸您比較早出生比較早走,您走後就輪到我走,世間事就是這樣!您不用煩惱,我會將家中一切照顧得很好。」我相信他需要聽到這樣的話,讓他可以放心、安心的話。阿爸過世前一天,在加護病房沒辦法開口說話,他舉起手,豎起大拇指向我比劃了三次,我知道他用手的動作讓我知道他很安心!如果不是師父的引導,使我在心性上有了轉變,我可能不知如何去安慰爸爸,現在我的心找到了方向,做事能做得問心無愧,而生命的價值、生命的意義、心靈的故鄉,我都在太極門找到了。我會把握這有生之年,好好修改自己,我會把從阿公、阿爸以及師父身上所學到的東西,一樣一樣的教給我的孩子、孫子,這點點滴滴將擦亮他們的心,生命也因「愛」而延續。
生命因愛而延續/林世明
- 2005-0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