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去醫院探望您,您爽朗的就迸出一句:萬一怎樣,我先走了哦;自始至終對自己的病情十分清楚,找相關的書來看,自個兒作病理分析,採取那一種療程較佳;栓塞抑是切除,看你在病房中打電話找人安排,看了真令人不捨不忍,當時的你是那樣的神采奕奕,誰料到,三月中到六月短短的三個月,你已撒手紅塵,預約八月的同學會再也不會圓滿的了。
家中你是長子,我們還羨慕你雙親五十好幾便抱孫,真是好福氣,天倫樂裡你總不辜負他們的期望;早先伯父有收些酒矸,下班後或星期假日看你們兄弟幾個幫忙推車一前一後忙著去包裝,而少有埋怨;高中剛畢業那一兩年,人浮於事,你待在縣級參觀文物單位擔任最基層的事務員,你也毫無怨言,反而自栩為某某館長,如此達觀盡責於自己的工作,記得那年新年的party大伙們玩得多盡興,因為有你這位館長撐著;出社會幾年對家裡你總是扮演長子應盡的孝道,何嘗沒想過繼續升學,看到父母親的辛勞,你也自嘲著唸社會大學也不錯,不想給家裡增加負擔,賺來的薪水如數拿回家貼補家用或跟會,自己自奉甚儉;數年後你也考上了工作較穩的中央單位,對弟弟們的前途關心更甚於己,替他們分析工作的前景與保障,鼓勵他們,作他們的支柱,靠他們自己的努力也先後有了不錯的工作,鄰居們都羨慕你們兄弟有了鐵飯碗,都是你這大哥引導關懷了他們;對父母、對兄弟、對同學你總是無私無悔作了許多。唉!上天如此地不公,早早地接了你走。
記得是結婚的前夕吧,在我家的閣樓上聊了許多,瞧你對未來婚姻生活的的期許與責任,想你未來的一半與孩子們有福了,對照著十幾年下來,你的承諾都一一做到了,有時嫂子生意忙,你在家中也扮演著多重的角色,是孩子們的大玩偶,也是孩子們的避風港,有時候上晚班,孩子們有什麼事爸爸電話裡兩三句就ok搞定,對了--你們家的三樓也是你最自豪的王國,從外觀到內部細微設計,記得那是你親力親為,與木工師父磨蹭好幾個月的心血之作,小孩房裡的溜滑梯與書桌壁紙都花了不少心思;雖然工作與生意讓你們夫妻無法再擠出更多時間陪小孩,但每年的寒暑假孩子們總是充實的,日本的迪斯耐,韓國的冰雪之旅,他們總最早享有;由於外島照相規模有限,你跟嫂子早好幾年便來臺灣拍好幾組全家的藝術照,那年掛在你家的年曆照,闔家的笑顏是那樣的燦爛看來特別溫馨幸福;孩子們的功課,你也積極的參與,學校有什麼活動與研習你都熱心參與,自己也會上網找些資料充實自己也教導孩子,對小孩子發展你不會強加些什麼,讓孩子適材適性地走,如今孩子們都能獨立堅強面對這一切,雖然還小,發生事後電話裡從容的應對,我想你的引導啟蒙發揮了作用;這一切的一切讓人看了想了都不由為之心酸,如果老天有眼,再給你個二三十年,看著他們為人夫、作人婦,那這一切就不會再有缺憾了。
今晚的月又圓了,大伙們的心,總揪在殘缺的新月裡,難圓了,記得剛畢業的那幾年,大伙都未成家,假期我們總是呼朋引伴,在電臺的機房裡,在水庫的廣場上,在呼呼的北風裡,有保力達,有烏梅酒,有醇醇的馬祖高粱,喝了又吐,吐了又喝,對俗務的不經心,侈言不世的抱負,在沉悶的生活底下暫時解放了自己,妄給明天的自己找尋更美好的動力,那就是年輕,雖然不切實際,但最令人難忘,真是人不輕狂枉少年;曾幾何時,鬢無飛霜,卻也持成不少,家庭小孩都佔了不少時間,這幾年想要邀約三朋五友,坐臥明月松崗卻不可得,豪酒狂歌對空咄咄酒子更稀,如今,再想,更難了,難啦!別人是飛黃騰達衣錦還鄉,現在只希望大伙們留待白髮多聚首,不要再有人先溜了,好好保重自己。
今天,在你的靈前陪你吸了好久沒抽的菸,好嗆呀,想必你還沒戒,但我卻抽得有些孤單,眼前的景物有點迷濛,心想要好好陪你抽完,但人總不聽使喚;看嫂子堅毅的神情,孩子們如今慢慢都接受你的離去坦然勇敢面對未來,你就走得安心些,大伙們對他們都會盡己所能直到我們相見的時候。
憶友,阿興/劉增祺
- 2005-07-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