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自從麟泰到馬祖風景區管理處服務之後,常常收到他從馬祖捎來的訊息,也勾起了許多塵封在深處的回憶。
75年11月14日踏上馬祖南竿島,然後77年8月退伍,一年十個月的軍旅生活,幾乎都待在馬祖。(我是預官36期第二梯次,75年10月16日入伍,在衛勤學校受訓不到四星期就結訓,分發抽籤,立刻上船,然後就到了馬祖,我們這一梯次是有始以來待在臺灣最短的一梯次)。
這一段令人難忘的軍旅生涯,有很大一部份是因為隔絕,純粹的隔絕。75年尚是戒嚴時期,也是稱呼對岸為共匪的時代,雖然已不再有蛙人摸哨與戰爭的威脅,但是夜晚間歇的砲擊聲以及餘存的肅殺氣息,算是末代的戰地時期了。隔絕對多數人是項挑戰。沒有電話,也不准打電話(除非病重或死亡才會有長官代你打電話給親友),沒有飛機,船班一個月二、三趟,與女朋友通信寄去再收到回信最快是一個月。收音機、相機,都是觸犯軍紀的違禁品。現代人大概很難瞭解這種長期的與外界隔絕的日子。
的確是很多人受不了。在小島上逃無可逃的情況下,現成以每天拿在手上真槍實彈的武器自殺或殺人的案例,幾乎每個月都有。
不同於別人,我是很自得於這樣的日子,因為島上總有美麗得不得了的星空(因為燈火管制,入夜後全島漆黑一片),白天不管站在任何一個地方,朝前後左右眺望,一定可以看得到海,以及海上變化多端的浮雲。何況,可以看書。每個航次(正常的話,十天有一艘船來),總是會寄來我郵購的書還有朋友的來信。
在軍中,我沒有寫日記,但是每天寫信,每封信還編號。就這樣寫了將近一千封的信。
常常想起那段日子。
因為退伍後的日子裡,再也找不到這麼純粹且完整的隔離歲月。很放心的,沒有電話;很清爽的,沒有報紙沒有電視。在軍中規律得不得了的日子,剛好可以讓思想無限活躍地翱翔。
退伍後經過好幾次搬家,原本收集完整的資料及信件也有部份散佚,不過剛好麟泰一次又一次地來信訴說馬祖風景與自然生態的美好,引起我不少興致,想重新回顧一下那段歲月。麟泰描述的是現在的風貌,我所寫的是那個時代與氛圍的感懷,或許剛好可以相互參照。
那一段看海看雲的日子 李偉文(荒野協會理事長)
- 2005-1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