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憶趣/葉有仁

  • 2005-11-06
 我的童年生長於海濱,因此在海灘上留下了許多美麗的記憶。深沈的海洋,浩瀚無垠,永遠望不到它的盡頭。早晚那些湧自天邊滾滾而來的波浪,掀起一個個白色的浪花,拍岸有聲。
 望向遠處天際,有白鷗自由自在地翱翔,且隨著浪花節奏而飛舞。尤其「朔」「望」之日,浪潮最是洶湧澎湃,如排山倒海而來,浪頭聲音之大,響徹雲霄,堪稱石破天驚。
 退潮之後,海面一片湛藍色,波光漣漪輝映閃耀,晶瑩剔透,欣賞著碧海青天,令人胸襟舒暢,宛如悠悠白雲,在海面上飄盪,渾然忘我。
 孩子們最喜歡海濱了,地域寬敞可以任意嬉戲,而且海灘上到處可尋見大小不一或奇形怪狀的貝類,因此,撿貝殼也是快樂的事情哪。遙望天空上的星星是摸不到、摘不著的,只能對它欣賞觀望,可是海灘上退潮的海水遺留下零星般的貝殼,則不一樣,兒童們個個喜笑顏開,可以任意徜徉其間,予取予求,隨便撿拾,因此,我對於海中的『貝』與『蚌』也開始有了初步的認識。
 當年,父親曾至青島住過一陣子,但父親每天工作忙碌,我放學後常常是孤伶一人,不免寂寞。因此,我對大海產生了好奇,放學後並不想回家,而順路去海濱玩,經常在退潮後走上沙灘,興奮地掇拾那些被潮水遺留下來的貝殼。
 有一天放學後我照例去了海濱,走在沙灘上看見遠處一塊大石頭。起先並未注意,邊撿邊走就走到那塊石頭的旁邊,我赫然一驚,發現那並非一塊大石頭,而是一隻大蚌!
 蚌的兩殼微微張開,橫躺在沙灘上,它的外殼是看來也有兩尺長,上邊點綴著鐵青色半環形的條紋。先時我不敢去碰它,害怕被它鉗住,後來我在佇立旁觀望了很久,見它不動聲色。於是我撿起一些小石子向它的背部投擲過去,只聽見「克克」一聲響,而它卻仍是一動不動。唉!看清楚才發現原來已經死了。我如獲至寶,走上去將這隻蚌用兩手抱起來,走離海灘,直奔水族館而去。
 這海邊距水族館很近,當我將這隻大蚌抱進去的時候,裡頭的人圍過來,頻向我問長道短,打聽我是怎樣弄來的。
 「在海灘上拾得的,恐怕它死了,先生們能不能幫幫忙,讓它再復活?」我很緊張地說。
 「我看是活不成了,你要將它送給水族館呢,還是自己要?」館長揖頭說著。 「我::::我當然要拿回家去。」
 話說完,我抱起那隻大蚌走出水族館,僱了一輛車子趕回家。回家後將它洗淨且放在一隻大盆裡,然後端到室內的桌子上欣賞著。
 稍後,父親回來了,看了這隻大蚌,大吃一驚!詢問我蚌的來源。
 「今天下午,我從海灘上撿來的。」我得意說。
 父親欣喜的笑了,對蚌觀望了許久。
 自此後,我與南海崖濱海馬路水族館的職員也愈來愈熟識,每去海濱撿拾貝殼,我也會那裡玩玩,他們領著我參觀各種「水族」,並為我解說,因此,我乃與「蚌」「貝」結下了緣。
 中國有一句俗語:「捕魚的人不知道魚名。」想想是海中的魚類實在太多的緣故。而「貝」與「蚌」的種類也不遜色,二者(都是身被貝殼)常被人們混為一談,其實是迴然不同,貝類擁有堅硬的外殼。不過,它們都屬於軟體動物,都是用肉足行走,它們自殼中伸出一如舌狀般的腳,將腳貼地,匍匐前行。說來非常奇怪,這真是一種特殊的技能,它們伸出的腳,貼牢地面或泥沙,然後膨大腳的尖端,將腳一縮,便將全體拖過去,然後再如法炮製,緩緩行進。
 仔細地分,「貝」是一隻殼,凡屬「貝」類,外殼必然有一條條半圓形的線條,這是逐年漸層生長的痕跡,與松樹的年輪一樣,數它的弧紋,即可預知它的年齡。而「蚌」卻有兩隻殼,除了有一種是用足貼地行走外,其他的「蚌」多是用特殊的方法行進。
 譬如有種「蚌」(俗稱文蚌),它行走時不用足,而是自體中分泌出一種黏液,這種黏液比水輕,利用其浮力乘浮前進,行動非常快速。
 另有一種「蚌」(俗稱海扇),它行走時是將兩殼先行張開,然後猛力合閉,將水排出體外,藉水的反動力前進(也就是後退),宛如今日之噴射飛機原理一樣,其兩殼一張一合,行動堪稱敏捷。
 我們知道『真珠』(珍珠)是產於「蚌」殼中的,但是很多人卻分不清什麼是「真珠」,什麼是「蚌珠」。「真珠」是產於「蚌」的外套膜與蚌殼之間,即當砂粒進入蚌殼之中,「蚌」因難受而吐出液汁,如此漸漸塗抹而成。其實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蚌」的自衛力很強,砂粒永遠是不會進入它的蚌殼的。「真珠」的起因,是海裡的一種寄生蟲,闖入了蚌殼之中,「蚌」對它無能為力,無法將它去掉。於是,從體中分泌出一種液汁,將其層層黏抹塗圍,日積月累,時間久了,便形成一隻『真珠』(珍珠)。
 說來『真珠』是不值什麼錢的,但是物以稀為貴,只因採取困難,而且採來的許多「真珠」之中要檢出一顆十全十美的,卻相當不容易。所以「真珠」的價格高昂,被視為無價之寶。
 日本人腦筋一向轉得快,有一名日本帝國大學的教授,名著作者,他不遺餘力,潛心鑽研,利用人工培植的「蚌」來生產「真珠」(俗稱人造珠),並設立一處試驗所,名:日本,御木本,真珠養殖場。此後,「珍珠」便可以養殖出來了。不過,這是假貨,與真正天然的「真珠」,還是有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