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父親永遠是有著不苟言笑,威嚴莊重神態看待任何人,雖是如此,但對 親人的疼愛也不曾減少過一分啊!他的憤世嫉俗及焦躁不安的情緒通常會藉著拿手的繪畫描述在畫紙上,每每一副生動耀眼作品呈眼前時,也順勢將不滿之心情故事也溶於作品裡,也是他常套古者所云:「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的道理吧!瞭解畫中之意,那便是真正欣賞畫者,不瞭解看幾百次也是沒用的,常看他略有不滿時信手拈來的山水畫、潑墨畫,及那色彩鮮明又有著強烈對比的油畫,便一知半解的明白他的畫中人生呀!
因為有著不一樣的心情故事,可在他繪圖的領域裡,藉由調色板,調配出不相同色彩來訴求人生中所歷盡的酸、甜、苦、辣!不同的滋味,尤其父親面臨死亡交會時刻(癌症末期)除了耽憂子女們生活及健康外,卻從不在意自己也面臨生命要結束的那段日子,他拚命用畫畫表達心裡訴求,身為子女的總認為父親又在發洩情緒了…一點也不在意此刻父親是多關心子女們日後的生活呀!
直到展開他所繪畫一張張圖畫時,慢慢體會出,他在圖畫中表現的灰暗悲觀的人生及不捨的親情流露,及心情上稍微開朗時那亮麗鮮艷的彩色世界…這一切道盡了在他患病時的心聲,縱使面臨疾病疼痛的折磨,家人的不捨,他仍可以手握畫筆,彩繪出生動又美麗的人生啊。
再見他的畫室時,那彩色原料,一張張白晢無比的畫紙,隨意放在桌上,所有畫具都有,惟獨執筆的人兒,卻到另一個世界,想起來不禁令人心酸,感嘆生命的短暫及脆弱;曾經讀過同事所贈的書,「心如工畫師,能畫諸世間,但,人生的山水如何描繪與每一個人起心動念是密切的!」也可以用樂觀進取的角度描繪出精采又有趣的人生,當然也能用失望、頹廢、暗淡的色彩去評價悲觀的世間生活。
父親便是藉著繪畫而懂得看淡生命,他不斷的強調「不能因為自己得到不治之症,而怨盡天下人,倘若看不破一切便活得不開心,人生亦不過數十載時光,快樂及痛苦亦是這麼輕鬆的過了,何妨選擇一顆歡喜的心去過日子呢?」
有時,不知覺會嘆惜,父親可以用筆操縱著圖繪中歡樂及生死,黑白與彩色人生,但在現實生活裡,無論有什麼精采的豐功偉業,權傾一時,家財萬貫等,任憑誰也不可能握有命運的安排!那時父親亦明白我的想法,微笑了一下,(人生總是有著不圓滿、不順心的時候,生命的尾聲,也有到盡頭的日子,祇不過差的是早到、晚到而已,我覺得能用彩繪速寫自己的一生及心情故事,這便是樂在其中的軼事呀,別忘了生命是可以被奪走,回憶卻是永恆及奪不走的啊,原來父親是最明白每個人即便是擁有精采的故事,終究也逃不過生、老、病、死之厄|故他所維持著冷眼平靜的心,用自己的彩筆道盡悲歡離合的心情啊::::。
畫中人生/劉小倩
- 2005-1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