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下山的路上,我還得裝出依然很開心的樣兒,逗弄其他玩伴們驅散胸中的嘔氣,給足了賽麗的面子。這趟山上行,美中有不足。事後,大家提起來,以為還是有些「不虛之行」的樂趣,是也一一地回應了出來,讓賽小姐的台柱地位,仍可穩固不移的留在斑馬巷中。
賽麗的「密窺飛彈之旅」的節目剛落幕,我的這樁因細故而無端惹來的風波,緊接著登場。
一個大熱天中午,用罷午飯,已是汗流浹背,赤裸上身站在姑媽家後院的那株枝葉茂密的大龍眼樹下,正要納涼。突然,背後喝來:喂!這地上的磚塊是你們的嗎?為什麼佔到我這一邊來了?我回頭望來言處,見是一滿臉橫肉且有條明顯的疤痕從左眼下方斜過頰部的大塊頭,雙手插腰兀自站在他家的後門口,對著我豎眼橫眉,口出厲聲,其形態和氣焰,看來甚是乖張;見了此等模樣人物,我亦以無禮的反語:這,我怎麼知道?!他更惱了:幹!你是這家的人,怎麼會不知道?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想怎麼樣?此話不出也罷,激了他如火上加了油,燒得他氣沖斗牛:好哇!你小子膽子大,敢惹我…;說著掄起拳頭,獰出懼人的臉色,邁步就要衝打過來;當下這一方不是皮開肉綻,另方定會頭破血流的搏擊局面,頃刻間就要爆發;所幸他家的女人和姑媽連同表弟妹等三、四人,聞聲各自急忙由屋內跑了出來,橫中攔阻;那女的口裡勸著二手使勁的推他進屋,他邊走邊罵:幹!你等著好看吧…;我竟然冒出:大不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有什麼了不起!
姑媽與表弟妹們,可真是嚇壞了。慌慌然用力捉手扯臂,逼我進門;我氣在當頭,姑媽居然還向那惡漢子頻頻點頭稱對不起;回到屋內,老人家舉起雙手連二再三地捶擊我的膀臂:陳星,你這是幹什麼、幹什麼呀!你是不要命啦?
表弟告訴我,那人最近剛從花蓮的監獄假釋出來,是社區一帶的甲級大流氓,原來是因殺人的重案被捕,入獄服刑多年。
一吵名更響,此事遍傳斑馬巷。玩伴們皆說:小寶表哥夠勇敢。我客旅的身分,初到南屯地,未曾悉知眷村巷弄中一些過往的是是非非,招惹麻煩非有心,我不過是年少氣盛。唉,成功嶺上沒威風,成功嶺下耍血性…。
一、二日夜過後,我那年近半百慈祥如母的老姑媽,並沒有再去在意先前發生的「後院事件」。倒是巷中的三姑六婆,七嘴八舌的不休話語,什麼你家侄兒小陳不是會被斷手斷腳,就是血洗家門把妳們的砍光光…;唬得姑媽釋然將盡的悸怕心情,又如火箭升空般竄升了起來,再三地要趕我火速離開,躲到台北去。
後來,賽麗與我獨處,眼神中會露出了少有的敬仰。其實,她那裡知道,事件過後的第四天,我是差點「入了鬼城成冤魂」…。
那日上午,偌大的社區活動中心的閱覽室中,只有我一人逗留在內,心神專注地翻讀報紙。窗戶的玻璃上響來一陣叩擊,抬頭望去,窗外站有三個青少年,當中的用右中指向我勾了勾,示意我出來。當下我終於明白了,沈靜了多日的吵架一節為什麼沒有如外傳的餘震會再起,原來…;今日,禍來矣!(未完待續)
賽麗─斑馬巷內消逝已遠的情緣/淡雲
- 2005-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