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對我來說是生活可或缺的「差事」。
也許是沉靜的個性使然，但更重要的理由是自己確實自「讀書」中，獲得極大的安定，與心靈的喜悅。
猶記得小學五年級時，無意間在學校圖書室借閱了一本譯自日本的短篇小說--「花生棉襖」。那本書薄薄的，內容敘述一個失怙的小男孩，藉由拾荒—撿別人田裡收成後棄置的落花生，憑毅力與困厄環境搏鬥，力爭上游的勵志故事。它是我生命中第一本書—一本看完後不捨丟棄的作品。那種對生命深沉無奈的感受，卻也讓我初悟到人與生俱來的豐厚潛力，足以改善不幸；更由此肯定世界上處處充滿希望。由於這本課外讀物的啟蒙，引發了我追求文學蘊涵的興致。無疑地，「讀書」已然成為我生命中重要的部分。
中學以後，我加重自己閱讀課外書籍的時間，並且無視於父母師長對我在校內成績的期許，毅然選擇一條漫漫而不可知的長路。
於是我開始擬具計畫。起初先是看一些師長推介的好文章，也按日剪貼各報副刊，並加以研讀；逐漸地伸展觸角，也摸索一些得獎公開的作品，記得當時鄭豐喜先生所著的「汪洋中的破船」（後為故經國先生易名為「汪洋中的一條船」），則是多次深究，影響我至深的第二本書。
接著，韓籍小作家寫的「李潤福的天空」一書，雖是以日記式散文輯成，但發乎至情和感人肺腑的生活經歷，又使人每讀之必戚然鼻酸；我慢慢體會到文學與人生感悟有不可分割的關聯，所以對生活上的況味也愈趨敏感。
直到國中二年級時，緣遇班上一位文友，遂經其影響開始了言簡意賅文學形式的「詩歌之旅」。當時除了淺顯的唐宋詩詞，也泛覽現代詩作，如楊喚、余光中、徐志摩、鄭愁予、席慕容：：：等作家的作品。
高中以後逐漸接觸到「西洋文學」，但仍止於淺嘗。而開始跑書局、逛書攤則是高二下學期的事了。記得看的第一本翻譯長篇小說是「米蘭夫人」，爾後陸續看了「咆哮山莊」、「老人與海」，同時還無意間翻閱了哲學方面的書，如史作檉先生的「九卷」、「山上的靈魂」、「三月的哲思」等，但並未能完全理解書中所傳達的理念。
高中畢業前夕，我已經對自己的未來有些期許了，經慎重肯定後報考了乙組，而且只填了各校的哲學系與中文系：哲學系是自己的選擇，中文系則是為不負父親的寄望，不管能考上何者，我都樂於就讀。
放榜後，我考上中文系。在大學裡，才真正浸淫於中國古典文學的涵養中，也才慢慢理解了父親執著於中文的情懷，也許是在他的濡染下，我對系裡的課程自始至終都感親切，也突破了過去對中文予人「八股」氣息的反感。
這一時期，我真正摸索到中國老莊哲學的淵源與堂奧，讚服於中國古代哲人驚人而深邃的思考；在詩詞歌誦中，一覽中國文人溫婉多情、超脫塵世的性格；在傳記文學中，領悟了中國文人凜然傲世、堅毅執著的風骨；而在傳奇、小說裡，更目睹中國文學家富有想像、組織結構的筆力：：：面對這些浩繁的曠世佳作，雖未一一熟記，而那些文情並茂，或叫人拍案叫絕的詩詞文章，卻毫不勉強地成為生命重要部分，而且隨時用以豐盈個人的生活情趣，對古人言簡易賅、寓喻深義的文學功夫，更是引為圭臬奉為追隨了。
在大學裡，除了本科系的書外，也經常逛舊書攤，那對窮學生而言，是非常經濟而愉快的消費！至今，我唯一擁有的，就是那一堆堆寶貝舊書。
爾後，在不經意中被西洋文學吸引後，我開始廣泛閱覽世界上各國作家的不同作品，藉以了解不同種族背景、不同生活習俗、不同生命層次人們的心靈活動；而甚至共黨國家的作家之作品，也是自己亟於探索的，如蘇俄的杜斯妥也夫斯基則是我最欣賞的作家之一，他同時也是與命運抗爭到底，為爭自由、人權，倡人道的民主鬥士；其他諸如赫德、紀德、歌德、卡謬、卡夫卡、齊克果、佛洛母、佛洛伊德、海明威、尼采、托爾斯泰等作家作品，均擇優選讀。：：：迄今，只要有人推介，或是逛書店時翻閱有感的書都會買下，倘不克立讀，也必轉贈友好。
以上所贅述的，只是個人「讀書」的一些瑣碎的過程，多年來，總算有一些很「實在」的經驗，也從書中透視了生而為人的許多無奈、矛盾的錯縱現象，愈是對人性明白得透徹、就愈感念人心的疾苦、無形中也使自己「早熟」了許多。
而我之另一更深的感慨是：從未有人具體指導我該如何視自己年齡、能力、人生歷練，「量力而為」有計畫的選讀好書，十多年來，僅靠摸索、強記的學習，浪擲許多氣力、時間，諾如中小學時所讀有關哲思題材的書，今已不復記憶，而且可能當初讀後「知其然，不知所以然」的成分居大；幸而溫故知新也彌補自己雜亂無章的看書習慣所帶來的一些後遺症，是唯一聊以自慰的。
記得朱熹有首詩寫道：
「半畝方塘一鑑開，
天光雲影共徘徊；
問渠那得深如許？
為有源頭活水來。」
此詩乍看似在寫景，其實是寓義深遠的，旨在勉知後生「源清則水澄」的道理，與西諺的「滾動的石頭，是不會長青苔的」一句同義；如果每個人的學習都能保持活絡，不斷「去蕪存菁」，同時廣納新知，那麼學習自然不致成為「一潭死水」。因此，在讀書這條路上，我奉此詩為圭臬，以期許自己做穩健而快樂的讀書人。
讀書經驗／維信
- 2006-03-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