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論馬祖民居的建築特色／繆小龍（福建省寧德市建築設計研究院院長）
摘要：本文根據作者的實地考察及相關史料，論述了馬祖芹壁傳統聚落的歷史沿革、興衰過程，以及保護與利用的現狀，並對今後的發展提出了幾點建議，同時還兼述了馬祖民居的一些建築特色。
一、海上花園 閩東之珠
二○○五年金秋十月，福建省土木建築學會組成由黃漢民高級建築師為團長的閩東建築考察團一行十名建築師，應馬祖閩東建築藝術發展協會的邀請，赴馬祖作短暫四天的建築考察，從福州馬尾港乘船，僅兩個小時就到達了隔絕五十六年的馬祖。我們作為大陸首個建築師考察團，踏上了這個往日的敵佔區，感到好奇又激動，這裡曾經是一個神秘的軍事前線，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島群，一個對大陸人來說似遠又近，似近又遠的列島，一個與對岸同名「連江縣」的特殊地方，這就是著名的馬祖列島。
馬祖列島位於台灣海峽西北方，四面環海，東距台灣基隆一百一十四海里，西與福建閩江口僅一水之隔，原屬福建省連江縣管轄。馬祖名字源於「長佑海民」的媽祖，與福建沿海一樣，島上許多地方都可以看到奉祀「護航神女」的媽祖廟。馬祖列島由南竿、北竿、東引、西引、莒光等十幾個島嶼組成，地理主要以花崗岩地形為主，多山巒起伏，陡峭的峰壁；「地無三里平」正是馬祖的最佳寫照。馬祖列島總面積約二十九平方公里，居民僅八千人，筆者從馬祖民俗文物館了解到，75％的馬祖人來自福建長樂縣，15%來自福建連江縣，其餘人來自福建的其他地方。馬祖人說的是福州方言，福州手機到此處一些地方可以漫遊暢通。筆者站在南竿島高處，肉眼就可以看到大陸的黃岐半島，其離馬祖最近處僅九千多米距離。
馬祖列島由於幅員狹小，資源缺乏（尤其是水資源不足），對外交通不便，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當地青年爭相到台灣謀生，因此五十多年來形成的「兵比民多」的格局至今未變。馬祖雖地處前線，但並未受到戰火的洗禮，所有的戰地設施都是以防禦性為主的，舉目皆是真實的戰地景致；如軍艦、營區、鐵堡，坑道等景點，皆極具獨特的觀光魅力。從島上隨處可見的軍港、軍營、地下坑道、防空洞、碉堡及反登陸設施等軍事建築，遺棄的坦克、大砲、裝甲車以及遺留在民居外牆的戰地標語，我們依然可以感受到兩岸關係緊張時期軍事對峙的氛圍。在馬祖與馬尾直接往來的福澳碼頭一側高地上，可看到約七層樓高的白牆面上，刻著四個紅色大字｜「枕戈待旦」。那是當年蔣介石為砥礪士氣而書。目前馬祖列島上依舊有重兵把守，荷槍實彈的軍人不時阻止我們的拍照，筆者隱隱感覺到戰地氛圍絲毫不減損地彌漫在肅殺的秋風中。但遊客可以到一些退役的軍事設施參觀，「戰地之旅」成了最大賣點。當局希望今後把一些軍事制高點變成觀景點，把坑道變成旅館，把軍營變成咖啡屋，把戰區變成景區。的確馬祖列島藍天碧海，空氣清新、環境優美，長期遺世獨立，沒有工業汙染，無論走到哪裡，到處林立翠綠，就像一個個海上大花園。
北竿島為馬祖的第二大島，是以陡峭山丘、灣澳型態為主的島嶼，面積約為五點六平方公里，人口約二千人。北竿島昔日為馬祖列島的發展重點，保存有青翠的山林、自然曲折的海岸線。隨著金馬地區開放觀光，一躍成為馬祖地區的出入門戶，便捷的交通，優越的天然旅遊資源，吸引了煦來攘往的台灣旅遊人潮。
芹壁聚落位於北竿島中部北邊面海的山坡上，居高臨下，前臨寬闊的灣澳，北竿著名的烏龜島正好在灣澳裡，和村落遙遙相對。背後是翠綠的芹山、壁山。夕陽下落時，常有濃霧飄起，路燈點點，漁火閃爍，恍如仙境，是馬祖列島保存最完好的傳統聚落。因為早年戰地政務的軍管、地理環境上的限制，加上近年人口大量外移，所以有幸保存如此完好的聚落風貌。
芹壁聚落的中心為天后宮，位於村內中軸線中心點。芹壁聚落由東村和西村組成，村內有一條約二米寬的幹道貫穿東西村，民居多集中在低山腰高程在海拔二十至四十米之間，聚落東西兩端各有一個對外隘口。據傳早年廟前廣場、芹山、壁山各有一個砲台，民家均有刀槍兵器，防禦海盜入侵，為一典型防禦型聚落，聚落中屋舍鱗比櫛次，石階高低曲致，背靠芹山、壁山，面向前方的龜島，陽光照在斑駁的青灰色石牆上，映照出迷人的光澤，營造出優美祥和的漁村意境。整個村落遠遠望去，古樸寧靜而又氣勢磅礡。
芹壁聚落隨處可見戰地標語，如「光復大陸」、「解救大陸同胞」、「爭取最後勝利」等等，成為獨有的人文景觀，成為體現昔日戰地氛圍的真實寫照，給人荒謬滑稽感和時事滄桑感。由於時代的強烈反差，這些標語自然成為遊客爭相拍照的景物，刻有標語的石屋現多已改建成茶坊、咖啡館、小酒館、書齋、民宿（家庭旅館）等，古風與文化味相得益彰。
芹壁古村，閩東之珠，倚山傍海，面對潮起潮落，淋浴朝日夕陽，遠眺歸帆點點，耳聽浪濤拍岸，好像海上桃花源，恰似希臘琴海，令多少遊客如痴如醉、流連忘返。
台灣經建會副主委著名城市規劃專家張景森先生，二○○三年十月二十四日考察芹壁聚落後，提出應向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申報世界文化遺產。
二、馬祖滄桑 芹壁興衰
據考古發現，馬祖最早的人類活動與來自大陸的古閩越人有關。馬祖的開發最早始於元朝，因距離大陸不遠，為大陸漁民出海捕魚的休憩避風之所。直到明朝永樂年間（公元一四○五至一四二二年），跟隨鄭和下西洋的部分船員回程後在此定居，自此與大陸福建沿海往來頻繁。明末清初期間，當地倭寇盤據。清初，又有福州沿海漁民移居此地，並逐漸形成具有血緣關係的村落。馬祖數百年的歷史是當地人民對海洋禁制不斷挑戰的歷史，是人類借助漁網、鋤頭、石木，從遊民、移民到居民逐漸構築家園的歷史。
元代汪大淵在『島夷志略』上說：「澳同水隈也，依水為家，傍涯作室，非澳而何哉？」說明沿海各島嶼已有漁家自成聚落，從事海耕。
明清福建地方志『八閩通志』記載當時馬祖海域漁產豐沛，北竿島已有鏡落（芹壁古稱）等七個澳。澳口均住有漁戶。沿海一帶島嶼（含馬祖）因為海防要地，為防倭寇海盜，多次海禁，拆毀民房，遷回內地。現存的東莒島西南方的大埔石刻，記載了明朝萬歷年間沈有容捉拿倭寇的豐功偉業。
清朝撰修的『福州府志』也有記載北竿的鏡港（芹壁古稱）等七個澳。清末，『福建沿海圖志』記載東引島有百餘戶人居住；民初，許世英的『閩海巡記』記載南竿島約十餘里，十幾個澳，居民四、五百戶。稍後撰修的『連江縣志』說北竿島有鏡港等多處漁家聚落。芹壁的天后宮起造於清同治年間。晚清民初時期，政局紛亂，政府無暇外顧，海禁解除，移民日盛，各澳逐漸繁榮，一九四九年國民黨退居台灣，從此，馬祖實行軍管，全民納入「自衛編組」。不僅馬祖人不能隨便出島，台灣民眾也不能進入這塊「軍事禁區」，對於大陸人來說，那裡更是戒備森嚴的「敵佔區」。四十五年來實行軍政一元化戰地政務，直到一九九二年施行地方自治。馬祖雖有數百年人類活動記載，真正留痕也是在清末至今的這段歷史。
清末時局不安，海禁漸鬆，福建長樂、連江等地人民，再度向海島遷移，同村同族結伴而行，渡海定居在芹壁，漁耕築寮，出海捕魚，開山耕種，繁衍生息。芹壁先民來自福建長樂縣鶴上鄉玉溪陳氏家族，傳至第二十五世，育有五房兄弟分成仁、義、智、禮、信等五祖房於清末陸續遷居北竿島，漸漸發展成智房里、義房里、溪房里三大完整家族而成立關系親密的聚落村莊。（待續）
馬祖芹壁傳統聚落研究
- 2006-06-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