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前)長期從事聚落保護研究的台灣留美建築學博士陳朝興也曾如是說：芹壁村是我在二十年的聚落保存工作中，最讓我珍惜和全力以赴的工作。芹壁是馬祖保存最完整的一個聚落，也是最能展現閩東建築特色的聚落的空間，其聚落的紋理是細致而有機的，她需要更多的人去細心關注和經營（不只是硬體建設），而其中最重要的是各部門、專業者和社區的互動；沒有整合性的策略、沒有居民的參與，沒有專注的用心和投入，聚落保存是很容易失敗的。陳博士一九七七年曾負責規劃整建金門島山後聚落，他的經驗之談令人深思可供借鑒。
具體負責馬祖傳統聚落修繕實施的連江縣政府文化局城鄉課邱中治先生的介紹，更是讓我們耳目一新，與大陸古村落分區保護做法不同的是，馬祖傳統聚落的保存採用的是不同的分級保存方法，對具有歷史文化意義的空間做更全面的重新建構。建立傳統民居修繕分級制度，「因地制宜、因勢利導」，不同的聚落條件有不同的修繕分級。一般分為三級：
一級修繕：聚落具有完整傳統民居建築風貌，並有整體保存條件之聚落民居建築群（如北竿島芹壁村），由於人口外流，聚落大多是坍塌的空屋，較能呈現傳統聚落織理及地域建築風貌的整體性，且百分之八十以上完整，未經新造建築物破壞景觀之聚落，列為一級修繕區域，修繕原則為針對古厝結構與外觀，以傳統之材料色彩、型式、工法，將聚落中之建築予以修繕、復建，也就是「原貌重建」的修繕原則，保存完整的建築風格與聚落風貌，並針對內部空間的使用管理方向與空間功能，採用傳統建材元素的轉化運用，進而提升內部空間品質與功能。
二級修繕：此級修繕較適合人口住居密集的傳統村落（如南竿島之牛角村）建築，在新、舊建築交錯的環境之中修繕傳統民居建築，重點在於傳統風貌的保存與現代使用功能的融合，施工時可在門窗及室內裝修，屋頂夾層防水處理上，以現代工程材料工法加強，並在建築內部增設現代化衛浴及廚房等服務空間，改善視野景觀、通風、採光。這是變化最多，也最富設計彈性的一個修繕層級，掌握的原則是傳統的外觀形式、材料、色彩及工法與現代功能建材的融合，並改良內部裝修，增設現代化的建築設備系統。
三級修繕：此級修繕適用於任何新造民居或修造民居在建築外觀型式屋頂及牆面色彩，材料質感上與傳統民居建築風格協調以外，採用新的工程材料結構（如鋼筋混凝土結構等）建築及空間裝修行為的做法，將建築物在形式、色彩上適度的模仿，近似傳統民居的模式，而在材料及施工上有最大的彈性。修繕的原則是以不破壞聚落整體風貌為宗旨，能適度的與原本的地景地貌相結合為其主要精神。
馬祖聚落保存工作，除了在與相關的傳統建築修繕工作推行之際，同時進行「社區發展機制建立」，借助民眾自發性的參與，凝聚社區意識，達到聚落保存觀念「整合性保存的落實與推行，並在空間改造與利用上達到最有效率的實施效果。我們在北竿島之芹壁聚落，南竿島之牛角聚落、津沙聚落，東莒島之福正聚落，確實看到聚落保存修繕令人可喜的成效」，吸引了眾多紛至沓來的觀光遊客。
五、規劃修繕 明珠重光
接受「連江縣」縣長陳雪生先生、議長陳振清先生、閩東建築藝術發展協會曹以標理事長熱情接待，誠邀留言，盛情難卻，故對芹壁聚落的保護與發展提些建議，僅供參考：
１、制定聚落保護規劃，完善基礎設施建設。對現有的具有保存使用價值的石屋進行調查登記測繪造冊，建立文字影像數碼資料，以便今後改建重建及研究所需。統一規劃電力、電信、寬帶網、有線電視、給水、排水等基礎設施，將管線地下化，若狹窄街巷佈置管線有困難，可採用一些技術措施加以隱蔽，以改變芹壁村目前隨處可見的電線凌空飛越，汙水管突現觸目的景象，在村口前方適當處建個停車場，避免外來車輛長驅直入，遊客步行進村。巷道台階採用花崗石，慎用水泥路。在醒目處設置遊客服務處，增設公廁、垃圾箱、指路牌等，見縫插綠，增加綠化，特別是近人處綠化，綠化不僅可以為單調的村容增色，還可以為局部破落處「遮醜」，修整斷牆殘垣，淨化空間，美化環境。局部保留一些斷牆殘壁，供藝術家選作攝影或繪畫題材。可以考慮聚落前海灘遊覽項目適度的開發，另外能否再現昔日竹管數里，層層跌落引接山泉的懷舊景象？目前的濱海水泥車道，人為的因素把海岸線與聚落息息相關的生息關係生硬的分開，非常遺憾！原本可以做成很精彩的濱海親海路，現在卻索然無味，建議將來擇機進行改造，位於西北高處最佳觀景點的芹壁縣立中山國中，教學樓體量過大，現代化的造型與古村風韻格格不入，極大損壞了芹壁聚落古樸典雅的景觀，應考慮造型修改和用綠化遮擋來彌補，今後應避免此類建設性的破壞
２、制訂人口回歸計畫，歡迎住戶回鄉創業，與大陸大多數古村落人滿為患相反，芹壁卻是人少為患，原先鼎盛時居民上百戶，至今只剩十幾戶，一片孤寂荒涼景象。當局應制定一些優惠政策，鼓勵外遷的原居民回歸，參與開發經營創業，鼓勵居民制定鄉規民約，參與聚落保護。部分再現往日那出海揚帆、上山耕田、拾貝釣魚的漁耕生活景象，挖掘整理地方戲劇、民間藝術、漁歌童謠，農耕漁作，宗教信仰，廟會慶典、生命習俗，歲時禮俗，進行一些民俗民風展示表演，若能適當一些保存早年漁耕生活方式，民風民俗，配合現代化生活設施，融入現代文內涵，再加上具有一定素質的年輕原住民的回歸參與，聚落的發展才會具有強大的生命力。
３、保護利用軍事建築，重溫往日戰地生活，芹壁聚落的後山碧山是馬祖地區最高山峰，海拔二百九十八公尺，山頂上的雲台觀景台可遠眺馬祖各島，山頂設有軍方指揮部，碉堡工事林立，大兵荷槍實彈，戒備森嚴，遊客不得入內與拍照，軍事建築同芹壁天后宮、石屋民居、台階巷道等設施一樣，都是構成芹壁聚落風貌的基本要素之一。那些退役的碉堡、防空洞、崗亭、班哨據點等軍事防禦設施，是呈現當年軍事對峙時期的歷史痕跡；那些時空錯置的戰地標語，是別處難覓的戰地風光，也是遊客特感興趣爭相拍照的地方；還有芹山頂那用於心戰喊話的播音室，似乎還在天方夜譚般呼喊；「親愛的大陸同胞們，你們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一定要保護修復好這些軍事建築，開放用作遊覽設施，還有讓遊客體驗那軍事對峙時代，砲擊「單打雙不打」的戰地生活，模擬砲擊音響、燈光管制、心戰廣播，這也是任何地方都沒有的旅遊生活體驗，相信遊客一定會大感興趣，這也是提醒海峽兩岸炎黃子孫，莫忘了這段骨肉分離相互砲擊的不堪回首的歷史，共同鑄劍為犁化干戈為玉帛。
４、搶救傳統營造技術，培養專業修建隊伍，由於傳統營造技術失傳，新建民居多採用現代材料與工法，造成新舊建築景觀上的不協調，要組建一支專業的修建隊伍，學習掌握傳統民居的修繕建造技術，專業從事各聚落的舊民居修繕工程。可採用派出去請進來的方法，派人到大陸的麗江、平遙、周莊等地考察學習，借鑒人家成功的經驗與做法。還可邀請專家學者前來參觀考察，指導幫助，出謀劃策。邀請大陸連江、長樂一帶的老工石匠前來帶徒授蓋，馬祖困建築藝術發展協會可與福建土木建築學會等大陸相關學術團體學會保持密切聯繫，經常交流，互通資訊，互相學習。
５、制定芹壁旅遊規劃，利用空房服務旅遊。儘快制定馬祖及芹碧旅遊規劃，在旅遊規劃的指導下，將現有的空房舊屋內部改建，用作旅遊服務設施。有關部門應將旅遊收入提取一部分用於聚落保護和舊房改造。居民可將祖屋租賃或入股，參與保護、經營和收益。無人居住使用的房子缺少生氣。有人常住常修，才有生命活力。可利用空房佈置村公所、村史展覽館、民俗館、圖書室、老人活動館，民宿、書齋、畫廊、茶坊、酒館、咖啡屋、度假村等。設置為遊客服務的電信郵政所，發行當地風光明信片，蓋當地郵戳。民宿內部陳設要有海島漁家特色。邀請作家、藝術家長住，作為他們的創作基地。爭取成為大陸或台灣的電影或電視拍攝的外景地，一映成名天下知。根據遊客的不同，設計不同的遊覽路線、編寫不同的導遊詞，出售有關遊覽書刊、圖片、光碟。出售有地方特色的工藝品、風味食品。筆者曾親臨改建後的芹壁地中海民宿，屋前是休閒看海的咖啡座、屋內是簡樸舒適的臥室，海芙蓉長滿房前屋後。開窗第一眼所見便是大海，聽到的第一個聲音就是濤聲。想像入夜抬頭是繁星點點，枕著濤聲內眠，何等美妙！可惜因行程短暫，無法在芹壁一宿，甚為憾事。芹壁，我還會再來的！
聚落保護與發展是一個系統工程，希望馬祖地方領導全盤考慮，統一規劃，分步實施，經過若干年一兩代人的努力，通過科學有序、扎扎實實的工作，把祖先留下的珍貴遺產保護好、繼承好、利用好，既造福當代，又傳之子孫。「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願千古明月永遠見證我們的聚落保護與發展這項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偉大事業。
後記：短短幾天的考察，尤如走親戚一般，親近、親切、親密、親情。說的是同樣的方言福州話，吃的是同樣閩江的魚蝦貝蟹，嚐的是同樣的福州風味小吃，住的是同樣的花崗岩石屋，用的是同樣的連江縣名，寫的是同樣的方塊漢字，敬的是同樣的媽祖女神，流的是同樣祖先的血，畢竟是血濃於水呵！正如台置「連江縣」縣長陳雪生先生所言：「我們都是一家人，都是中國人」。感謝陳雪生等人提供的旅遊宣傳材料、圖片、光碟。感謝鄉親曹以標、曹以雄等先生，王好蓮女士提供的口述史料。
參考文獻：
１、賀廣義 澳的形成：馬祖聚落書寫，馬祖連江水月刊二○○○年四月號
２、賀廣義 百年鏡澳：芹壁村開發簡史，馬祖連江水月刊二○○一年九月號。
３、陳朝興 從聚落保存看芹壁村，馬祖連江水月刊一九九八年七月號。
４、陳智仁碩士論文 馬祖芹壁聚落之形成與空間質研究一九九七年六月二十五日。
５、鄭智仁編 連江縣鄉土建築研究報告：馬祖民居二○○三年。
６李乾朗 馬祖民居建築風情，馬祖連江水月刊一九九九年六月號。（完）
馬祖芹壁傳統聚落研究｜兼論馬祖民居的建築特色／繆小龍（福建省寧德市建築設計研究院院長）
- 2006-06-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