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詩---名為『康地的情』/劉枝蓮

  • 2006-06-23
 (續昨)經過階段性休息過後,kitty變溫柔些,羅,參加我們七嘴八舌聊起來,此時車子行進四百或五百里路中,或許是在雪高夜黑的寧靜大地,大夥胡亂辯論,擾亂眾生(比較可能是擾亂疲倦駕駛),忽然急速滑行的車子,在眾人錯愕中衝撞,天呀!前頭是峻嶺之谷底……安靜5-7秒鐘,仁波切大聲喚一聲:「穩住」,駕駛(是仁波切二弟) 回神使命的翻轉方向盤,這回車子往反方向衝撞,深深陷入雪地之中。我直覺抓起手機,失聯中,這時候才驚覺,既便是可以立即招攬路過的車輛,請其向玉樹求救,來回往返也需要十幾二十小時,我們要如何熬過低溫且沒有食物的危急黑夜,忽然想起,福州友人陳捷硬塞的兩包蜜餞,我混亂找出唯一裹腹的食品…;結果當然沒那麼糟,是路過車輛中的好心人,助我們脫困,而我們以行程延後四—五小時為代價。不意外,Kitty又興奮在線頭這端誇大宣稱:自己對意外發生的預感、仁波切如何以「神通」拯救陷入絕境的我們;我回想車禍現場,仁波切笑稱:「拍個照,留個底,讓人知道我們此行艱辛」其用意不言而喻,不禁思忖倘若救援慢幾個小時,眼前這位轉世的「活佛」,是否真有能力使出藏密大法,用「挫火定」使身體發熱,擦燃火鐮,助大夥安然度過嚴寒的夜晚。寫這些無非是想要表達的是:「懷中若沒有信仰,即便狂頌六字真言,也是枉然」當然,對旅人而言,任何一丁點的風險,都會如獲至寶,盡可能留下些許回憶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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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域中的棉絮,倚著月光,順著車行雨刷的滑落,宛如一朵一朵簇擁的蓮花,爭先恐後招呼訪客到來,仁波切的母親迎領全家,為我們獻上「哈達」,我們互為問候「札西達拉」。他們是住在鎮上頗為寬敞的院落裡,房屋是1980年代以後才有的漢藏結合三層樓房,相較當地居住群落,顯得非常摩登。屋內牆上如同其他藏民,掛著這一世達賴喇嘛肖像,奇怪的是,我的藏友仁波切卻是上師白教,但陳設中並未如其他藏友掛有法王或上師照片,倒是一如藏族部落,牆上掛滿唐卡、座上鋪著講究氆氌毛毯、柴禾的火爐(註八)燒著磚茶、桌上擺著永不落席的點心。仁波切的妹妹巴丁求措告訴我:「他們本是牧人,因緣際會挖到『冬蟲夏草』掙得這棟樓房;並告訴我『冬蟲夏草』是一種冬天會蠕動的蟲,到夏天則會落地生根的草,滿有趣。
 巴丁求措,16歲,有超齡的世故,會漢語,如後幾天是我翻譯者;她的母親,著黑色藏服,長髮混紅毛線札辮,有點佝僂的中等身材,從外表看來有些遲緩,超過65歲實際年齡;她的二姊才旺巴吉,是當地地方政府局長夫人,寬大藏袍、粉紅色斜襟襯衣,緊緊的腰帶將飽滿的胸脯脫得很高,腰間配飾防身藏用小刀(真是防身用,刀鋒滿銳利)以及銀飾的零錢包;她的三哥加娃,黑壯,穿著亮晃晃的皮衣,不時幫我穿不適腳的靴子(腳已腫脹),Kitty總是與仁波切兄弟十指相扣,博感情,少出門的加娃,大概以為與外人表達好感方式,就是牽手;巴丁求措的三姊,是另一個縣鎮傳授藏語的國小老師,雖然有些靦腆,但非常陽光,黝黑的皮膚稍矮的身材,她告訴我:「藏女是不可以隨便剪髮、有心上人是不可以讓哥哥知道」理由是什麼,她並沒有多作解釋。她們姊妹都非常漂亮,尤其是眼神清澈得像鏡子。
 這些遊牧民族,簡直是天上神先的子民,眉清目秀,男孩、女孩隨便抓個都漂亮,但得要狠狠地洗上個把月才好,因為他們終年不洗澡,難瞧出長得如何?等澈底洗乾淨之後,準保是男俊女俏。所以,這時髦的宅子,雖有現代皮製沙發,卻沒有沐浴盥洗地方,簡易廁所也深居頂樓,供客人使用。(待續)
 (註八)這煙囪長長, 燒著柴禾的鐵皮爐,是康和安多一帶才有,可用熬煮磚茶兼具取暖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