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竹床數星星的日子/筆心

  • 2006-07-21
依舊的山巒被濃密的相思樹墊高了些許,「福澳村」已失去了童年時喧囂的情韻,如今鮮有綠衣豪客穿梭在街頭巷尾間;吉普車、運兵卡車、跑步帶答數、當二等兵碰上憲兵。
 仲夏之夜是童年的期待,到處飄逸著粽葉香,母親吆喝著姐姐們像極了師徒般叮嚀包粽子的絕活,串串井然有序,顆顆是慈顏下的愛心,用一根細繩串聯著一家子的和樂與甜蜜,吃了一整童年的鹼粽,身材迄今依然輕如燕,是否意味著「鹼粽」即「減重」,嗯!想太多了,巧合吧。
 一切都在改變,唯一不會變質的是儲存多年且週而復始的回憶,當無意間觸及那熟悉的老屋石壁,彷彿又一次與童玩追逐在遍佈魚網的曬場,空氣中盪漾的是母親高亢的吶喊聲,呼喚著遠在海邊的父親,近在咫尺的我。
 眺望著縮了水般的海灣,多少足跡已被堅硬的沉箱埋沒,猶記得那熟悉的浪潮聲是進入夢鄉的伴侶、皎潔的月光撫醒灼熱而暈眩的沙灘、燈火通明的撞球商店、一群圍著密不透風觀看著黑白電視節目……,這一切都已隨著物換星移消失了;循著熟悉的空氣追尋著的是片瓦與土牆,童玩們穿梭過的窄道,激起內心湧起無與倫比的感動,如今一切取而代之的是路燈、水泥階、商港、霓虹燈,唯一不會變了樣的是潔淨的----星空。
 「竹床」是一種傳統的活動床,幾乎家家戶戶都會備有一兩張,既稱為「竹床」,顧名思義就是百分之百竹製的硬床,如果身上沒兩三兩肉,躺在上面頗不自在的,但是每當日近黃昏,全家圍桌露天晚餐之際,鄰家的竹床早已在自家門前和場地稍大處就定位了,各個身上散發著南僑肥皂的味道,老人家們打開話匣子皆圍繞著捕魚心得。
 當日盡西尾之際,半黝黑的穹蒼已點綴著數顆星星與晚霞爭輝,亦在剎那間群星湧現便展開了夜的序幕,然而宇宙間晝夜的轉換會是如此的微妙,在每年的炎夏夜裡,躺在竹床上經歷著無數次的過程,如今再次的體驗彷彿再度置身昔日時空般,沸騰的思緒縈繞腦際久久無法自己,望著數不盡的繁星,可依著自己的想像力,大伙絞盡腦汁對著星空塗鴉著,點線面勾勒出心目中的圖騰,鑲在無垠的天際,宛如為歲月留下些許記憶的標記,在茫茫星海中任何一顆星星的存在,更顯得渺小不足道,一顆接著一顆的流星劃過清澈的夜空,在它隕歿之際亦象徵著生命的微妙不可測,不曾許過願,依稀的概念是在懵懂童心裡視若必然,似乎那又像似老天爺給了這塊土地的命運作出某種暗示的方式吧。
 躺在竹床上似有說不出的滿足感,不僅擁有了一片令人遐想的夜空,思緒亦悠遊在雙眼可及的視界裡,凝視著緩緩西移的星群;躺在竹床上的感覺是飄浮在遼闊、迷樣般的星際宇宙中,輕拂著指間略過的水晶,獵戶奧利恩已遙遙地遠離天蠍的威脅,夢幻般的境界在眼前一幕接著一幕呈現著,如今在一樣的星空與童年邂逅,並拾回遺漏的生命旅程片段,憧憬不再那麼地混沌,時間在此時此刻已鈍化,冉冉東升的明月光輝淹沒了微弱的星群,夜深露重,萬籟俱寂,夜使得夢境無限的延伸,星星是夜永遠的飾品,乘著竹床摘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