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子」思想中一個最著名的思想,就是「禍兮,福兮所倚;福兮,禍之所伏」。而成語則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最為著名。
韓非子曾對老子的這句話做過解釋:人如果怕招災惹禍的話,心裡就會懷有畏懼之心,心裡有了畏懼之心,在做事的時候,就會小心謹慎,品格與行為都趨向於端正,而且,隨著這種品格與行為的成熟,人的思想也會隨之而成熟,這樣就會始終處於真理之中。品行端正,就會遠離禍患,直至沒有禍患的發生;沒有禍患的發生,就可以安居樂業,以盡天年,身心就會康泰而長壽;凡事必能成功,自然就會富有而高貴。康泰而長壽,富有而高貴,這就是「福」的意思,但是福卻是從對「禍患」的恐懼之中產生的,所以說「禍兮,福之所倚」,以成其功也。
人有福,就會富有而高貴,富有而高貴,無論是吃飯,還是穿衣,就都要講究完美。在講求這些完美的同時,人的驕傲之心,就會在不知不覺中生發出來。當一個人被驕傲之心占據時,他的行為就往往會出格,做出一些壞事,而腦中想法也會偏離真理。行為出格與做壞事,注定著一個人已離身敗名裂不遠了。而在思想上遠離了真理,他也不會做什麼名正言順的事-身敗名裂,是從內在的角度上來說的;不會做什麼名正言順的事,是從外在的角度上來說的,由此兩者內外一合,這是一種最大的禍患。而它卻是從「有福」之中產生的,所以說:「福兮,禍之所伏」!
從這一角度來看,在災害的裡面,未必不隱藏著幸福,而在幸福之中,未必不隱含著禍患的根源,這種得失禍福的循環,讓芸芸眾生難以捉摸,而就像命運和人們在開玩笑一樣,誰又能知道它的究竟呢?
但正如中國的哲人們,根據天道忌盈的思想,制定了「吃虧是福」的生活準則一樣,因此,先賢哲人們對「禍」與「福」對人的捉弄,也有了一套應對的妙方,教導後人如何趨吉避凶來應對世間的人、事、物。
【呂氏春秋】中記,在夏朝成湯的時候,有一株穀子在黃昏的時候,生於庭院之中,第二天的早晨已經長得十分巨大,成湯於是卜了一卦,而後說:「我聽說,卜卦如果卜得了吉祥,這是好兆頭,但是見到了好兆頭卻不去做好事,那麼福就不會來;如果卜卦卜得了凶象,那麼就說明會有不好的事發生,但是見到了不好的預兆卻去做好事,那麼,即使有禍患,也不會對人有什麼危害了。」於是,他對自己的行為加以檢點,凡事都務求盡善盡美,三天之後,這株穀子就自動消失了。這雖然有神話色彩,但是每一個神話,都有它不可取代的警世寓意。
所以明、洪自成著《菜根譚》中有言:「處世讓一步為高,退步即進步的張本;待人寬一分是福,利人實利己的根基。」世間芸芸眾生得理解為人處世之道,凡遇事時都要讓人幾步,才算是高明之道,因為讓步,就等於是為以後的進一步留下了餘地;應以寬厚的態度待人,因為給人家的方便,同時也就是日後為自己的方便,打下了基礎。
超過別人的,就容易引起別人的競賽之心;而不如人的,則會讓人有一種喜悅之心,自然會為人所悅納。
漢代的張良,是最能體會「不為福先,不為禍始」的宗旨的。尤侗《看鑑偶評》卷二中說:「灞上之諫,樊噲先而張良繼之;關中之議,婁敬發而張良成之。良豈見不及二人哉?退後一著,正留候之學也。」謙遜,永遠是人類的美德。
不過謙恭而不顯狡猾,退讓而不為怯懦,即一種高明的處世態度,是在於謙退時不失進取之心,而進取時,時懷謙退之心,這樣,才能在進取時不失之於狂妄,而謙退時,不致於因心懷叵測而讓人猜忌。
能在平素生活之中,時時感到被一種喜悅之心所充溢,則無疑是一種由修煉而來的福份。芸芸眾生值得去嘗試。
在《菜根譚》中,還有一語曰:「福不可邀,養喜神以為召福之本而已;禍不可避,去殺機以為遠禍之方而已。」因為所謂的幸福,是無法用人力去獲得的,所以最好的方法,莫過於保持愉快的心境,而把它當作人生之幸福的始基;同樣,當所謂的災禍襲來之際,人也是無法躲避開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在災禍還沒有到來之間,時時注意如何避免種下災禍的種子。其中最為關鍵的,就是能在平時,常常消除怨恨他人的念頭,積怨既消,自然就會離災禍較遠了。但是如果相反的,是利益就行一步,是禍患就先退一步,而且在背後經常論人是非,也許不但福得不到,而禍已至了。
「不為福先」,應該懷有「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情懷;「不為禍始」,應該有「深謀遠慮」的智慧,所以,它的涵義及其準則,應該成為君子的一種標誌。
不為福先,不為禍始/邱吉淦
- 2006-0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