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說「衡門」相望，今天的城市蝸居，已難想像這句成語。我家與信義是屋背結鄰。多年前搬到這社區，地下室看到斜背面的停車位旁，竟然有人堆疊著一堆中國畫框，不由得興起，鄰居竟然也有畫家。然而今日的公寓生活，互不來往是尋常事，反而是與師友聚會中，才與信義伉儷相識。對我來說，在師大美術系的級別雖是早於張信義，但我們有相同熟識的師長，如何明績老師與鄭善禧老師。
說起信義的畫，當然是受到鄭老師的啟迪。從百年前，中國畫的長流，就一直爭議著何去何從，其實藝術是不用定於一尊的，百花齊放，多元才是正軌。今日畫壇呈現的事實也是如此。畫有水準高低，沒有新舊，物換星移，固然令人目眩神迷，精神常新才是永遠。做為一個畫家，表達自我，我想是以不離自己熟悉的一切才是真誠。為前衛而前衛，或者一定要白雲深處小橋流水，恐怕都是賦新詩強說愁。看信義的畫，畫的都是生活中周遭的一切。從日常食用的青蔥蔬果到外出的旅途所經，入眼所見，無一不是畫的題材。做為一個畫家，感時興懷，言之不足，用形用色，若用傳統的說法，就是「應物象形；隨類賦彩」。說來是簡單的基礎，陳義無新。我總認為，畫家面對著一片美景美物，如果擱筆興歎，無能為力，那造形造景的功夫何在？面對著花紅柳綠，也祇能是以不變應萬變的用單純的水墨來應付？做為遣興的畫作，固然無所拘束，畢竟專業的畫家，不該再是傳統的文人，用逸筆草草，遣興適懷來搪塞。狹義觀念說「應物象形」就是能「寫生」這一點，信義的畫作，無憾於各種題材，無所謂雅與俗，入不入畫。眼之所見，畫之所出。傳統論畫總說筆墨如何如何，但能是沒有色彩的人生嗎？賦色的確尤值得一談。一般中國畫，大致說來，墨筆勾勒，再加渲染。當然畫無定法，說來，無論是淺設色，或者重施彩，總是以墨彩相發為貴。但這種傳統賦色的色感，能否與現時生活感完全諧和。何謂筆墨當隨時代？尤其是這時代畫家，在養成教育的過程中，不能不知世界的色彩觀，或者甘於被傳統所侷限。信義畫的「形色」，已非傳統那麼單純，層層疊疊，色相豐富，墨不辭其濃，紙色不避其鮮，甚至生澀，卻自有一份搶眼，引領欣賞者進入這是現代生活的眼見世界。
畫的欣賞，看的是整體形色的總合呈現，信義的畫作裏，畫趣趨於拙厚的一格，造型與色彩，常是不假修飾，這就是畫的本色，這卻是真誠之所在。這一篇短文不在於詮解信義的畫，而是作欣賞信義畫的開端。
濃墨重彩—張信義畫展 層層疊疊出奇／觀國立故宮博物院書畫處處長 王耀庭
- 2006-10-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