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 屈 靈 均/馬中 曹庭瑄

  • 2006-11-21
 屈君靈均:
 一江汨羅,至今仍蜿蜒在湖南湘陰,只是該如何尋覓你傲然的身影—在歷史古籍?抑或是離騷九歌字裡行間的憂憤中?
 你處在七雄爭霸的戰國,動亂紛擾,心中苦楚自不是身居太平盛世、依舊懵懂無知的我所能體會。高瞻遠矚的你,曾憂心感慨「蘭芷變而不芳兮,荃蕙化而為茅,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在當時「變白以為黑、倒上以為下」的朝庭裡,眾人皆醉,無力回天的你豈不淒然孤立!正反本不相容,你與奸臣並王於世,同列朝班,如同鳳凰與雞鶩同籠,痛苦、無力可想而知!可,沒人料想到,擇善固執的你,竟會為了如此昏庸的君王,抱著大石,懷著難以展現的抱負,縱身投入汨羅江幽幽江水中,噗通一聲,在青史上留下令人無盡的惋惜和哀思︰︰。
 或許,你該晚生幾個朝代,看看許多同有鴻鵠之志而不遇的騷人遷客,雖也懷抱「浮雲蔽日,不見長安」之憂,但他們的心境並未因此變得黑暗狹隘,相反地,在擺脫「案牘勞形」之餘,遠離宦海浮沉,去留無意,反而更加晴空朗月、澄明自得。在一千多年後,將有位才氣縱橫的不世才子,因耿介直言再加上與權臣理念不合,而一再遭貶黃州、惠州、儋州,當他「回首向來蕭瑟處」,竟仍有「也無風雨也無晴」的瀟灑放曠!孔子最初不也滿懷政治理想,周遊列國,可惜伯樂難尋,因而轉投杏壇仍不虧淑世之道。靈均啊!你既非達者,何不獨善其身另闢蹊徑?又何苦一心尋死留千古浩嘆呢?
 或許我該給你一本二千多年後的歷史課本,讓你看看靳尚、子蘭此等內奸的小人嘴臉,讓你看看楚王如何的懦弱,毫不吝惜的捐棄前人胼手胝足、蓽路藍縷,以血汗換來的尺寸土地,最後卻仍不免於自取滅亡。靈均啊!你的死雖換來後世無盡的悼念與追思,可嘆楚王卻依然故我!「可與日月爭光」數字畢竟不值你拿性命來換。你想藉此死諫,希望能一洗楚王的耳目,使其遠離小人、體恤蒼生。可惜,對楚王而言,這如同小石子落水,僅激起微弱的短暫漣漪,很快又消失了。靈均啊!大丈夫能屈能伸,明哲保身以待時機亦不失為良策啊!
 歲歲年年,成千上萬顆粽子換不來你的一根傲骨,淌了千年的江水應已洗滌去你不願沾染的塵埃。這封來自二千餘年後的書信,希望多少能撫平汨羅江底的千古沉哀。
 敬祝
    平安      晚
        庭瑄 敬上
            九十五年四月卅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