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西門鬧區遊客穿梭如織，有看電影的、有聽歌的、有逛夜市的、有看透明秀的：：：。
小林，是公司的一個小職員，單身一人，白天公司的事忙昏了頭，下班用完晚餐後就寢前，不願再窩在宿舍看電視，也遛達來到西門町找樂子，他形單影孤，東張西望，正是色情黃牛追逐的對象。
「要不要？有好的，我帶你去！」
「我有老地方，不要你介紹：：：」
「換個新鮮的不是更好嗎？陪你聊天，保證滿意。」
小林充耳不聞，一邊疾行者，色情黃牛尾追不捨。別的話沒有打動他的心，唯獨「陪你聊天」這句話頗具引誘力，小林下意識地把腳步緩下來，冒出一句話：「好！你帶我試試看。」
三拐兩彎，皮條客把小林帶到一條狹窄的巷子裡，引進至一家咖啡室，向咖啡室經理耳語了幾句就走了。經理命一位打扮撲素冷艷絕色的梅小姐迎迓，她白晢的肌膚，高聳的胸脯，豐腴的肥臀，輕盈的身材，款款移步，在小林貪婪的眼光裡，不作二人想，所以當經理問：「這位小姐怎樣？」小林連說：「好！好！」
北台灣的氣溫，雖然進入寒冬，呵氣成霧，但咖啡室內溫暖似春，鶯聲燕語，打情罵俏，裝嗔撒嬌，不一而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摸索半響，才找到一個座位坐定，這情形顯現出社會經濟低迷，惟色情行業一枝獨秀。
「先生：你是不是第一次到這個地方來？」小姐主動發問。
「我是咖啡室的常客，你們這兒卻是第一回。」小林實話說。
「請問貴姓？」
「敝姓林。」
「小姐呢？」
「經理剛才不是告訴你嗎？」
「啊！梅小姐。」
「別這麼客氣。」
「小姐在這兒上班多久了？」
「問這個幹嗎？」
「隨便問問而已，請別生氣。」
「不瞞你說，才來半年。」
「以前呢？」
「以前在工廠做工。」
「啊！經濟不景氣，工廠裁員關門，所以：：：。」
「這也是不得已啊！」
「像小姐這樣漂亮，還怕找不到工作嗎？」
「工作是好找，可是錢太少，不夠呀！」
「小姐這樣年輕，難道還要養家活口嗎？」
「非但養家活口，還要償還父債呢？」
「小姐，能不能說詳細一點？」
「到這兒來的人，是找樂子，何必問這許多？」
「我聽小姐談吐有致，想必有難言之隱？」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不說也罷。」
「有沒有需要我幫助你的地方？」
「幫助倒沒有，看你這樣誠懇地問，我就簡單的說說吧。」
以下梅小姐把她的家世略作簡介，說她母親是台中縣人，三十年前在台中市五權路、大雅路做吧女，認識當時CCK基地一位美空軍士官，並賦同居，後來美軍撤離返國，遺留一筆贍養費，母親嫁了一位浙籍的梅先生，生了二女一子，生活倒也過得去，兩年前父親與人合夥經營一家小工廠，因不景氣，工廠關門，負債兩百多萬元，原來我和妹妹都在父親的工廠做工，現在妹妹到高雄，我來台北，都操這個行業，為的是還債。
小林聽完這段坎坷的遭遇以後，倒抽了一口冷氣，驚訝的詰問：「妳們姊妹二人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除此以外，我們又有什麼法子呢？」
「兩百多萬，那是容易籌措的呀！」
「你知不知道一錢逼死英雄漢，兩百萬不是個小數字啊！」
「我替你湊個一、二十萬大概沒有問題。」
「謝謝你，林先生，那倒不必，我們祇想做一、兩年，錢湊不夠，再向親友借，把父親的債還清了，我和妹妹就不幹了！」
「那你們不是代父賣身，太偉大了！」
「可以這麼說，但並不偉大。」
「那你們姊妹，的的確確是位孝女，可敬！可敬！」
「謝謝你的誇獎！」
「不過我還是前面說的那句話，我願意湊一、二十萬給妳還債。」小林掏出有電話號碼和地址的名片給她說：「如有需要請打電話給我。」
「太感謝你了，名片我留下，到時候再說。」
雖然初次見面，但兩人傾談很久，小林看看時間不早，快十一點了，臨走時她給他一個香吻，他拿了五張千元大鈔偷偷塞到她的奶罩裡。
「先生，太多了，請你拿回去！」
「梅小姐，不多，不多！當初王金龍只喝一杯香茶，就給蘇三小姐紋銀三百兩，我這區區之數，太少了！太少了！」
「那怎麼好意思！」梅小姐目送他出了咖啡室。
「再見！再來！」
夜色低垂，更兼濛濛細雨，頂著寒風，小林消失在西門鬧市的人潮裡。
咖啡與同情／乃欣
- 2007-01-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