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的暮春，已是豔陽炙熱，暑氣逼人；而北方的黃河流域，則正是春花爛漫，大地一片錦繡。尤其是號稱百花之王牡丹，此時將次第綻放，迎向人間。
牡丹花，始終聞其名而未見其影。縱然細讀多少名篇佳作歌詠牡丹的雍容華美；流覽多少畫家彩繪的卓約丰姿，但總隔那麼一層。於是國色天香的誘惑下，終於來到牡丹的故鄉：河南的洛陽以及山東的荷澤。常道「一方水土養一方的人」，其實植物亦復如。此在中原的黃河流域一帶，幾乎都見牡丹的芳蹤。
西安，可謂中國古都之首。歷十一個王朝經營。雖位置上有所挪移；然均不出渭水之濱的關中盆地。遙想漢唐盛世的上林苑，據說是面積廣袤皇家花園。古詩曾有「若待上林花似錦，出門俱是看花人」。只惜此次走訪的景點如秦兵馬俑遺址、大雁塔、古城門等處，多屬博物館性質，少有園林之盛。僅於華清池見到一小片艷紅的碧桃林，及幾叢盛開的牡丹。當眾人爭相靠近欣賞及留影之際，只聽導遊催促道：「一路上多得是牡丹，我們必須趕行程。」沒想到第一次見到牡丹花竟是如此驚鴻一瞥。不過在其後的許多景點：如華山下的西嶽廟、山西運城的永樂宮與關林等處，都陸續的看到許多栽植於庭院中的牡丹。果然名不虛傳：碩大的花朵花瓣層疊環抱，或整齊排列，或紐曲翻轉，千嬌百媚，又色彩富麗；並有淡淡的粉香。以之喻美人，實再恰當不過。難怪李太白有「雲想衣裳花想容」的佳句。
洛陽向有「牡丹之都」的美名。其盛況果然不凡。據說在市內有多處以牡丹為主題的公園，花季時無不熱鬧。就像我們造訪的王府城公園，所見到的牡丹不是造園式的點綴其間，而是大面積的栽培；一個品種一個小區。站立園中，放眼一片花海。奼紫嫣紅，美色令人目不暇給。而且難得是老株甚多：曲拙多掗的樹幹，常有幾十朵綴滿枝頭，或苞或放，迎風招展，別有丰姿。不像一般刻意栽培的；枝短；花大。美則美矣，就嫌過於做作，失去自然的生氣；甚至有幾分庸俗。
山東省的荷澤，是新興的牡丹之都。有計畫的規劃園區，並作試驗式的區塊栽植。據說有駕凌洛陽之勢，只惜我們到訪時，因前年剛遇嚴重洪患，園區慘遭肆虐，所以皆為新培植的。株矮花小，襯以貧瘠的黃土地，實在沒有什麼看頭。若偶見一些搶劫後殘存的老株，卻也有可觀之處。只是這個景點令人相當失望。與原先宣導的資料相差太遠。而且洛陽是古都，有上千年的歷史文化為背景，他要取代洛陽花都之名，那是不太可能的事。
在荷澤的牡丹園遊罷出來，大夥兒在門前等車並小憩，忽自四方擁來小販，男女老少都有。人人手提滿裝牡丹花的籃子，或成束、或方串、或成環的向遊客兜售，價錢非常低廉，詢以何來如許美麗的花朵。都說是自家田地裡隨便栽種的。真是怪哉。在國外許多地方，欲培種牡丹須在溫室以空調控溫，百般呵護，卻總是病淹淹的，花朵更是瘦小得可憐；而此地雖是又乾又瘠的黃土地，卻能蓬勃的自然生長。枝繁葉茂，花朵艷麗。可見造物主還是公平，他並沒有忘記在黃土地裡生活的人們。
這趟旅遊的目標雖是牡丹花；但在北國的暮春裡，沿途卻也見到許多亟欲識辦的花木：其中首推是海棠。文人雅士常以牡丹花比喻富家千金小姐，以海棠花比喻丫環。實頗為恰當。第一次見到海棠，是在山東半島頂端的蓬萊。一瓣瓣粉白間雜粉紅的花朵綻滿枝頭，像櫻又像桃，嬌羞而冶艷。直覺的判斷應該是海棠花，後經求證果然不假。她與我們南方常見的秋海棠，四季海棠等完全不同；也全無關係。其後於青島市則是一排排的當作行道樹，非常漂亮，但已不覺希奇了。「物以稀為貴」，真乃名言。
一般我們看到的櫻花，如紫紅的寒緋櫻、山櫻花，或雪白的吉野櫻等，大多是單瓣的小花，可是在華北所見的櫻花皆是重瓣。或粉紅、或粉白，花朵較大；一樹的繁花似雪，把枝葉都遮掩。所以雖無海棠、桃、杏等嬌艷；卻別具美色。庭院中，街道旁，均可見其芳蹤。另外還看到香氣濃郁的丁香，花朵艷麗的碧桃，以及一些南方未曾見過的花草，都令人駐足留連。
楊柳，可入詩、可入畫，自來為文人雅士頌揚。但是由於它太容易栽種，反而不為人重視。尤其南方氣候暖和，並不是重要的樹種。可是北方卻不一樣了，似乎越北越多，處處可見綠柳成蔭。我們到訪時，正是楊柳飛絮的時節。公園裡，河堤上、街道旁，常見柳絮漫天飛舞。起初頗新鮮，覺得充滿詩意，到後來漸不耐煩。有次參觀開封的清明上河園，園內遍地垂柳，艷陽下忽起微風，所有的柳絮跟著飛揚。鋪天蓋地似的，雖然不斷地閃躲，仍使人人一身白；且眼睛難睜，口鼻緊掩，近乎災害。長久以來對柳絮的美感，如今要大打折扣了。
大陸開放未久，真乃百廢待舉。尤其內陸的古都城，除了增添許多高樓外，如開闢大型的公園等新式的都市規劃，似乎都不是當務之急。所以其能供觀光的實只有老祖宗留下的舊東西，如廟宇、亭台之類，都以古建築群為主，然後點綴些松柏之類的喬木，少有花草造園。這殆與古中國的建築風格及華北的氣候有關。不過反而見識到許多千年古樹：如陝西的西嶽廟，山西的永樂宮、關林、河南的白馬寺、中嶽廟，山東的孔府、孔廟、孔林，東嶽岱廟，嶗山三清宮等，都可見到桀傲 曲的松柏森林，或參天的銀杏、槐、楊等高大喬木。這對長居海外的南方人來，說算是開了眼界。
嬌艷的花朵；古老的松柏；雄偉的東嶽、西嶽、中嶽的山川；渾厚典雅的古建築，這些可都是國畫的活畫．本一次能盡情流覽，雖是走馬也不虛此行。
走馬看花訪古都／張亦農（旅台鄉親）
- 2007-02-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