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放下電話,像墊伏已久的寒蟬,此刻甦醒了般,郁志還是那麼熱忱,她不該那麼自封自限的,要見兩年多沒見面的舊日朋友了,到底以前害怕的是什麼呢?難道只為了怕影響聯考成績?真是!
在台北坐公車就像在鄉下走路般的平常了,幾乎每條馬路都堆擠著黃色、藍色、紅色的公車,幾個大目標,站牌也熟悉得很;其實早也知道郁志上班的那棟大樓了,十二層高,蠻好認的,有一次特意從那邊走過,還熱切地探視裡面是什麼樣子。
北部的天氣是比南部差多了,以前在家裡,冬天也不過多穿件毛衣,套個小外套就行,這裡到現在還是陰陰雨雨的。
XX大樓到了,底層有兩樓高,大理石壁砌得堅固雄偉,六部電梯叮叮噹噹響著,愛梅看一部停下來了,就乘上七樓。
七樓整樓都是郁志他們公司的,電梯門對面有個服務台,兩位女職員熟練地轉接電話、招待客人,其中一位小姐向愛梅問明來意後先請她在咖啡色沙發椅上坐著,用分機告訴郁志,突然愛梅覺得好像穿太草率了,一件牛仔褲,黑色毛線衣,管它的,又不是來相親。
郁志出來了,他穿著灰色西裝,紅色領帶配著白襯衫,益發顯得英氣和飄逸。
「先到我辦公室參觀參觀!」他倒是親切得像在接待一個家人。
他們經過這層一百多坪的辦公廳,愛梅發現每個人都衣著講究,女職員燙著時髦卷髮,唇紅齒白地接聽電話,愛梅覺得自己真像個醜小鴨。
郁志辦公的地方是用矮木櫃隔成的四坪大空間,他說有一位客戶在等他回電話,要愛梅在辦公桌旁的椅子上坐一會。郁志好像變得成熟也相對的世故了許多,從一些矜持和眼神中看得出來,讓愛梅覺得和他隔得很遠,認真說來是和這裡所有的人都離得很遠。
中午郁志請她到附近一家餐廳吃飯,柔和的燈光和醉人的音樂流瀉著,但郁志卻像被一堵厚玻璃隔開了,她瞭解這點,但也不願去穿越它。
在剛走來的路上,郁志像怕褻瀆愛梅似地不敢摟著她,甚至搭她的肩,這些在兩年多前早就很習慣了的,是不是有些什麼她不甚瞭解的原因呢?吃飯時一句讓她驚動的話:
「妳還是這樣子沒變。呃!還是這付清純脫俗的可愛樣子。」這句話背後的意義是什麼呢?他有否察覺她一陣眉宇間蹙起的深刻縐痕?她定定地,努力地望向他,像尊自傲的女神,郁志對她親切地笑著,右手攪拌著咖啡。
坐到一點多鐘,似乎沒有其他往後的節目安排,他們又回到那棟大樓,郁志要上樓了,愛梅覺得沒有必要上去,她一手插擺在牛仔褲袋口,右手向他表示揮別。
「多多聯繫啊!」閤上電梯剎那,郁志拋下一句,然後電梯燈從一樓亮到二樓、三樓……到了七樓,停下。
愛梅在偌大的底樓中站著,突感到陣陣寒風向她襲來,她發現這幢大樓後面還接連著另一幢大樓,對立成一個斜三角,兩面十幾層高的樓牆像是兩座山的岬角,有個納風口似地把風挾帶進來,好像很多大樓都是如此的,這一定是某種物理現象,李愛梅此刻倒沒有什麼清晰的意識,她只覺得:「這幢大樓好冷!」(完)
那冷冷的大樓/天 行
- 2007-0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