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散天青/壬 癸

  • 2007-05-22
 (續昨)「呵?」素英猛然驚醒,揉揉眼睛柔情萬種的埋怨說:「幹嘛喝那麼多酒?幸虧張先生和小店老板幫忙,才把你攙回來。明真,你不是答應我不再喝酒了嗎?」
 「人心是多變的,掛在嘴上的話,不一定都是真的。」他乾澀的嗓子有點沙啞,話意含有尖酸。
 素英沒吭聲,從暖瓶裡倒了半杯開水,又端起預先準備好的一杯冷開水對了一點,勻成兩個半杯遞給他,很不以為然地牽動口角笑著:
 「是因為我不在家嗎?我又怎麼知道你今天回來呢?」
 他坐起來,一口氣把水喝完;擦擦嘴巴,眼睛裡放射著怒光,盯著她說:
 「難道我不該回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素英的口吻是溫和的。
 「那麼妳到那裡去了?」
 「張太太不是告訴過你?」素英臉上依然掛著使人費解的笑容。
 「怎麼八點多還未回來?」
 「當然有事了。」素英斜睨他一眼,意味著他的問話是多餘的:「總不會去做壞事吧?」
 他不得不相信素英的話是真的,又不能不懷疑其中有假,從她的表情上,不難察覺有幾分詭祕,縱使真正去南港,也不該這麼晚才回來,僅此一點就足使他惶恐、焦慮的。不過,他不願再追究下去,原因是另一個意念在支使他把事情弄清楚。
 下半夜,他睡得非常不寧,也不想多和素英談話,迷矇中作了很多噩夢,都是關於素英背叛他的夢。
 第二天早飯後,他告訴素英到公司去領薪水,到街上買了些糖果,卻乘車去了南港。
 匆匆地去,又匆匆的回來,看起來像專為素英弟妹們送糖果去的,事實上他委婉地由岳母口中,求得一個正確而令他痛心的結論———素英騙了他,昨天她壓根就沒有回過南港。
 為什麼呢?她又做什麼去了呢?他腦子裡畫滿了無數的問號。從眾多的問號中,他急待求證的是她昨天到底到那裡去了。
 從南港回到了基隆,已近中午,他又喝得醉醺醺,踉踉蹌蹌回到以往捨不得離開而今見之生厭的家。
 還未進屋子,就聽到素英在廚房裡劈劈拍拍地剁什麼,他暗罵了一聲:
 「臭娘兒們。」
 「呵?」素英拿著菜刀,由廚房裡走出來,見到他眉頭緊鎖在一起說:「你又醉了?我正在為你殺雞加菜呢。」
 「媽的,老子高興醉!」他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眼睛狠狠地盯著素英手裡的菜刀,心想:有正當理由沒有話說,否則———
 「明真。」素英畏縮地走近他,軟綿締地說:「不要這樣看我,你自己不知道,你那樣子有多嚇人。」說著就伸手扶他。
 「不要!」他打了個酒嗝,瞪著佈滿血絲的眼,把素英的手擋回去:「老實告訴我,妳昨天到那裡去了?不然,我絕不饒過妳的!」
 「你先坐下,我會告訴你的。」素英並未因他不禮貌而惱怒,反而噗哧一聲笑了,笑得那麼開心,臉上遂泛起一層紅暈。
 他被素英推在椅子上坐下,對她剛才的笑,異常奇怪,難道她膽子真有那麼大,不怕死?事到如今還那樣高興?暫時聽她說,看她能編出一套何等動人的故事出來。
 素英轉身回到廚房,放下菜刀,他坐在外間,看清了她放在什麼地方,待她出來時,邊擦著手上的油灰邊說:
 「我猜到你今天早晨去過南港,而且,我想你已經知道我沒回去過,所以,才像昨晚一樣的,去喝悶酒。」
 「別兜圈子,快說。」他聲色俱厲的說。
 「明真。」她傷感的說:「真想不到你是這麼多心的人。」
 「我不多心,你說吧!」他的話意背後蘊藏著陰毒與兇狠。
 「一兩個月來,我發現身體變化很大,昨天下午向張太太撒了個謊說回娘家去,其實我是去婦產科看醫生的。」素英的臉更紅,頭垂得更低:「醫生告訴我———有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