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大雪初霽，晴空萬里。
冷香谷中寒梅盛放，清香滿谷，沁人心脾。
黃昏，斜陽夕照，彩霞滿天，那盛放的寒梅也被塗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輝；黃中透紅，顯得豔麗而脫俗。
梅林深處，一幢精巧的茅舍前，兩個五十開外年紀的黃衣老者，正與一位海口獅鼻、相貌威猛的白髮老人激戰惡鬥。
兩黃衣老者一名范天行，外號「烏龍枴」；一名甘志豪，外號「佛手枴」。
白髮老人雙姓公孫名永吉，外號人稱「通臀神猿」，是一位名滿武林的怪傑。
一旁，鬥場丈外地方，一排靜立著三個人；「乾坤杖」古尚武、西藏紅教叛徒呼圖克倫和「無影劍」西門浩。
他們三個和那激鬥中的范天行、甘志豪兩個，都是名震當今江湖「天殘教」的屬下高手。
茅舍門口，併肩站立著一雙十三、四歲大，生得唇紅齒白、清秀俊美非常的男女小孩。
兩小孩手中各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劍，四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全都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鬥場中激戰的情勢。
公孫永吉雖然以一敵二，獨鬥范、甘兩名天殘高手，竟是攻多於守，雙掌攻勢威猛凌厲。掌拍、拳搗、指戳，每一招式莫不隱含奇妙變化、殺機，凜人心驚！
眨眼工夫，三人已激戰了七十多招，范、甘二人在公孫永吉那雙掌招勢凌厲、剛猛無儔的掌力追攻之下，手中空自持著兵刃，竟然無法施展絕學奇招，兵刃反而成了累贅。
漸漸，二人兵刃招式已呈散亂不支現象，靜立旁觀三人中的「無影劍」西門浩見狀，知道此時再不出手，范、甘二人必難支持十招。
他心念電轉，立時一聲喝叱，揮劍掠身撲入鬥場，與范、甘二人聯手合戰公孫永吉。
公孫永吉一身武學功力雖然高絕，以一敵二雖是游刃有餘，但西門浩這一加入聯手，他雙掌凌厲的攻勢，立即受到了牽制，不似先前那般從容自如。
由於西門浩的加入，范、甘二人身受的壓力，頓時大為減輕，得以喘過一口氣來。
那靜立一旁的「乾坤杖」古尚武一見西門浩已加入聯手，公孫永吉那凌厲的攻勢氣燄立被平抑住，便即朝身旁的呼圖克倫低聲嘰咕了兩句，轉向鬥場嘿嘿一笑，揚聲說道：「公孫前輩！古某依照江湖禮數，尊你一聲前輩，希望你接受本教誠意的禮邀，就任本教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教主之職，並獻出那成形肉芝。否則，你該明白眼前的情勢，你不答應也是不行。」
公孫永吉一聲冷哼，道：「古尚武！你別徒說廢話了，別說只是他們三個聯手，就是你和那番僧也加入聯手，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老夫。」
他口說手不閑，話聲中，左掌一招「風起雲湧」，霹開西門浩的長劍和范、甘二人的兵刃，右臂驀地伸出尺多，五指齊張，直朝范天行當胸抓去。
「通臂神功」為當世武林一絕，他這一抓，不但出人意外，而且勢疾凌厲，奇快無倫。
范天行一身武功雖然不俗，名列天殘十大高手之一，但倉促間竟有那閃避不及之感。
公孫永吉這一抓要是抓實，范天行勢必膛開當場，肝臟立被抓出，濺血屍橫就地。
西門浩與甘志豪一見范天行遇險，心頭大驚之下，雙雙一聲暴喝，長劍與佛手枴奇快如電地齊朝公孫永吉的背後攻到。
「乾坤杖」古尚武早已看出，「無影劍」西門浩劍術造詣雖然精湛，三人聯手合鬥公孫永吉，亦只能暫時平抑住不敗的局面，時間一久，仍將不是公孫永吉之敵。因此他於揚聲發話之際，腳下已移近鬥場七尺距離之處，以備隨時出手解救三人的危勢。
他目睹范天行遇險，立時也一聲沉喝，鐵杖一掄，一招「投鞭斷流」，勢沉力猛地直向公孫永吉的長臂擊下。
甘志豪的佛手枴、西門浩的長劍、古尚武的乾坤杖，三件兵刃雖是同時疾攻公孫永吉，范天行本人也疾地提氣撤身暴退，但范天行也僅僅險逃一死。
「嘶」的一聲裂帛響聲中，范天行胸前衣襟盡失，胸脯上現出五道清晰的指痕，手中的「烏龍枴」已同時被奪，到了公孫永吉的手中。
公孫永吉剛奪得范天行的「烏龍枴」，甘志豪的佛手枴與西門浩的長劍已經同時遞到他背後距離不足尺之處。
他身手實在快速驚人，身形倏地一矮，連頭也不回，「烏龍枴」反手電揮：「叮！叮！嗆！」連聲激響中，竟以一招「倒打流星」同時震開了乾坤杖、佛手枴和西門浩的長劍，並震得三人身形一晃，踉蹌後退了兩大步。
公孫永吉雖然一拐震開了三人的兵刃，但他自己也震得胳臂發麻，虎口生疼。
「乾坤杖」古尚武心中雖然十分驚凜於公孫永吉功力之深厚，但他仗恃人多勢眾，並且另有狡計；因此，他身形後退穩立之後，立即暗吸了口氣，道：「公孫前輩武學功力果然深厚驚人，但是古某仍要盡最後忠告，希望前輩就任本教副教主，否則……」
語聲微微一頓，輕咳了一聲，說道：「前輩縱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心，不替自己著想，也該為那兩個小娃兒設想。」
這時那番僧呼圖克倫在古尚武先前的那兩句嘰咕的授意下，已與茅屋門口那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動上了手。
那兩個小孩武學功力雖然不俗，手中短劍招式雖也精奇，奈何年紀還小，修為畢竟有限，臨敵經驗又不夠，在番僧那勢沉力猛，動風呼呼迫人的方便鏟下，豈能佔得了便宜。
幸好兩小輕功身法靈巧，又性極聰明，知道番僧的方便鏟勢沉力猛，硬碰不得。是以兩小手中短劍絕不與番僧的方便鏟硬碰硬接，只仗恃著靈巧的輕功身法閃避游鬥，乘隙還攻。
兩小輕功身法雖然靈巧，但那游鬥的情形卻是險象環生，讓人看來膽戰心驚。
公孫永吉見狀，心中不禁又急又怒，突然一聲厲喝道：「鼠輩無恥！」
厲喝聲中，騰身如電地直朝那番僧撲去。
古尚武等人當然不會讓他撲過去。他身形剛騰起，古尚武、西門浩、甘志豪三人已閃身將他攔截住。
那「烏龍枴」被奪的范天行，此時已折了一根六尺來長，粗逾兒臂的梅枝，暫當枴杖兵刃地飛身躍了過來，與古尚武等三人併肩攔立在公孫永吉的面前，形成四對一的局面。可是，他們四個都只靜靜地站著，並無一人出手發動攻擊。
這情形很明顯，他四個只在攔住公孫永吉，好由番僧呼圖克倫專心對付兩小，只要兩小一被制住，就不怕公孫永吉不乖乖就範。
公孫永吉一身武學功力雖然高絕，但以一對四，他實無把握能在十招八招之內，擊敗這四個天殘教的一等一的高手。
他心中十分明白，兩小與番僧動手的時間一久，吃虧落敗的必是兩小。兩小只一落敗受制，古尚武必然以兩小的性命脅迫他交出成形肉芝。
那時，他雖有通天澈地的武功本領，在投鼠忌器的情勢下，也將變成英雄無用武之地。
為了保全兩小，他勢非忍受屈辱交出成形肉芝不可。
只是，成形肉芝關係兩小未來的成就太大；兩小身負血海深仇，如無成形肉芝，武學功力便無法臻達上乘，也無法報其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雖然，古尚武等四個只攔住他不讓他去援救兩小，並沒出手。雖然，他也明知一時間決難擊敗眼前的這四個強敵，可是他卻不能不盡全力一拚。
他雙睛突然暴瞪，神態威猛嚇人的一聲大喝，手中「烏龍枴」一招「橫掃千斤」，動力無倫地猛朝古尚武四個掃出。
古尚武等四個攔立在他面前，雖沒出手，但早都凝功聚神以待。
他一枴掃出，古尚武四個立時兵刃齊揮，飛快地迎了上去。
又是一陣「砰砰嗆嗆」兵刃撞擊的連聲激響，古尚武四個各自後退了一大步，公孫永吉卻是身軀一晃，後退了三步之多。
情勢顯然，他功力雖然深厚非常，卻敵不過四人聯手之力。
范天行忽然嘿嘿一聲陰笑，道：「公孫老兒！依我看你還是乖乖地將成形肉芝交出來吧，別徒自逞強，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公孫永吉不禁氣得鬚眉憤張。
驀地，梅林中傳出一聲冷峻無比的冷哼，說道：「范天行！憑你也敢對公孫老人家如此出言無狀，真是恬不知恥得很。」
隨著話聲，一位三十多歲年紀，人品俊逸、神色冷凝、氣度從容的青衣人，瀟洒地自梅林中走了出來。
范天行臉色不禁倏然一變！道：「是你！」
青衣人淡淡道：「你想不到吧，我們又碰面了，這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古尚武忽然輕咳一聲，道：「閣下尊姓大名？」
青衣人道：「金無畏。」
「哦！」古尚武心頭不禁微微一凜，道：「閣下原來就是名滿當今武林的冷面鐵心金大俠，在下古尚武，為天殘教……」
金無畏神色冷漠地截口說道：「你不必自我介紹了，我聽說過你的名字，也知道你是天殘教的首席堂主，名列十大高手之一。」
古尚武嘿嘿一笑，道：「沒想到金大俠對古某知道的倒是清楚得很。」
語聲微微一頓，目光倏然凝注，道：「金大俠來此何為？」
金無畏道：「你們呢？」
左尚武道：「奉教主之命，邀請公孫前輩出任本教副教主。」
「公孫老人家答應了麼？」
「還沒有。」
突然，一聲驚叫倏起，那與番僧游鬥的兩小中的小女孩一個失神，手中短劍竟被方便鏟磕飛，番僧左手同時電伸，直朝小女孩抓去。
金無畏見狀，身形一閃，直朝番僧撲去，口中同時發朗聲喝道：「惡僧！接掌！」
聲落掌發，掌力如山地直朝番僧擊去。
他閃身如電，奇快絕倫，古尚武等四個只覺眼前人影一花，金無畏便已從他四個的身旁閃了過去，竟然沒來得及出手攔阻。
番僧呼圖克倫一隻左手已剛剛抓住小女孩的胳臂，驀覺身後勁風襲體，一股掌力如山般擊到。他自是顧不得去抓小女孩，先求自保要緊；疾地翻身揮掌，拍出一股剛猛無儔的掌力，迎向金無畏那如山的掌力。
呼圖克倫不愧是西藏紅教中的一流高手，不但武學功力極高，應變身手也確實夠快的。
只是，奈何今天他是厄運當頭，煞星照命，碰上了當世武林傲誇第一的「冷面鐵心乾坤聖手」金無畏。
兩股掌力接實，「砰」然一聲巨響大震中，他龐大的身軀竟被金無畏如山般的掌力震得離地飛出丈外，口中鮮血狂噴，落地魂斷當場。
古尚武見狀，心中雖然非常驚凜，但卻雙目暴瞪地沉聲喝道：「金無畏！你好狠毒的心腸！」
金無畏冷冷道：「這話可是擋我掌斃呼圖克倫？」
古尚武道：「他與你何仇何怨，竟然下此毒手殺他？」
金無畏道：「他與我雖然從無仇怨，但是我殺他自有殺他的理由。」
「什麼理由？」
「第一，他叛師叛教。第二，他身為佛門弟子，竟然身犯淫戒。第三，他仗恃武功為惡作歹，殺人如草芥，兩手血腥，實是死有餘辜，我殺他乃是為武林除害。」
「但是他現在已經投入本教，本教屬下自有本教教規管束，向來不容許外人殺戮。」
「哦！」金無畏做作地一怔，道：「原來他已經投入你們天殘教下，可惜你說得晚了一步，他已經被我殺了。」
古尚武道：「本教對屬下被殺，素來雖是血債血還，但是俗話說得好：不知者不罪。你金大俠既然不知，當可破例不究。」（未完待續）
天殘高手（上）／石隱
- 2008-05-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