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八二三砲戰後,中共對金馬進行「單打雙不打」的另一種心理戰,即宣傳彈,又稱砲宣彈,這是一種特製的砲彈,將各種宣傳單捲進緊裝於彈內,中共常於單號傍晚時分,依天氣或風向,將宣傳單向馬祖發射,其砲彈在馬祖南、北竿島上空五百公尺左右爆炸,彈殼破片多落海,而宣傳單多漂散,掉落島嶼地面,但中共間或也參雜著實彈,傷及無辜。
宣傳戰是政治作戰的一環,我方也曾應用過,諸如透過光華廣播電臺的廣播(三大自由、六大保證、投誠獎金)、海漂、汽球等,我方也用過宣傳彈或砲擊,造成對岸人民及財產無辜的傷亡損失。
戰火是無情的,砲彈更是不長眼睛,馬祖居民曾經經過二十多年的砲火洗禮,將求生的心志磨練的更堅強、更茁壯。的確,在那段經歷砲彈的日子,絕非尋常人能感受得到,生命存在在威脅中的那股無奈。
當砲聲響起,驚慌、恐懼就籠罩在整個列島,少數不幸的鄉親,被砲火造成終身殘廢,甚至奪去了實貴的生命,釀成了人世間難忘的悲劇,這也是生長在馬祖最不幸運的一群。茲將重大傷亡事件,概述如後:
五十二年十一月五日(農曆九月二十日),塘岐舊街中彈,造成一死數傷,死者袁抱抱正值年輕歲月,遭此不幸,重傷者陳顯顯、陳珠珠,兩人皆腿打斷,陳珠珠雙腿成殘,頓使這個原本是安樂美滿的小康之家,被愁雲慘霧所彌漫。當時有六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不僅得不到她的照拂,反而要日夜侍候行動極端不便的殘廢母親。陳珠珠丈夫袁田是漁民,家中遭此不幸,原本清寒的家庭,當時更是雪上加霜,真是無語問蒼天。
民國五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下午,山隴介壽村五鄰十六號,陳芳美小朋友慘遭宣傳彈奪走了生命。陳芳美當時是介壽中心國校四年級學生,平日在校成績優異,在家是個勤勞、孝順、聽話的小女孩,最受父母疼愛,平日與左鄰右舍小孩玩耍,從未吵過架,吃過飯後,均能自動洗碗筷、擦桌椅、洗衣服。那天,砲彈擊中陳家屋頂再墜到樓下,除一聲轟烈巨響外,全屋被炸藥硝煙所籠罩,伸手不見五指,臭味難聞。這次砲擊造成一死三重傷,陳芳美頭部中彈,當場死亡,其父陳松茂背部和腿部重傷,其兄陳福興,腳踝炸傷,另有鄰居陳爾清老先生腿部受傷,他們三人受砲彈波及,當場倒地,不省人事,裂開的傷口,血肉模糊,夾雜著砲彈碎片、木片,當時受傷者送往陸軍醫院急救。陳家的不幸,陳母的悲傷哀痛,山隴人除了同情外,對處在「戰地」的災難突增傷感。
民國五十六年元月三十一日晚間七時十分,宣傳彈轟擊山隴市區,又奪走一婦女陳鳳金生命。陳鳳金住介壽村七鄰五十七號,死年三十二歲,頭部被砲彈擊中,遺下子女六人,生活清苦,當時縣長盧祖謙親往慰問家屬。
而這年三月二十三日,仁愛村又中彈,村民曹依水,朱細 等五戶房屋被波及,所幸無人傷亡。
同年六月十九,仁愛村朱俊孝房舍也遭砲彈擊中,受傷二人,無人傷亡。
五十六年七月二十三日,駐守在最前線高登的林明端戰士,遭中共宣傳砲擊傷,經送南竿陸軍醫院急救,脫離險境,負傷戰士受到各界慰問。
五十六年十月廿五日,再次擊中北竿塘岐村,造成一死六傷之慘案,死者袁光明,傷者袁光孝、陳珠珠、袁光禮、張春花、袁依蘭、魏震,並毀屋三間。
五十七年四月三日七時二十分,宣傳彈二發擊中塘岐村公所,村民陳桂香,女,十六歲,當時正在附近,被擊傷頭部,被送往陸軍醫院急救,另一發落在塘岐村六鄰116號曹尚世的房屋,幸未傷人。
五十七年八月二十五日,擊中北竿民眾服務站,屋頂破一個大窟隆,傢俱擊毀。
五十八年一月十七日,宣傳彈擊毀了塘岐村第六鄰一一八號袁兆昌及一一九號陳寶官兩家民房,幸無人傷亡,後蒙駐軍支援洋灰、細石、車輛協助,才修復。
五十八年九月二十七日,南竿梅石村中彈一發,居民邱鶯金18歲(住介壽村)當場死亡,另有居民重傷十人,輕傷九人。
民國五十八年九月二十九日夜,梅石電影院正放映著國片,正當全場觀眾聚精觀賞劇情的當兒,外頭已是砲聲隆隆,一顆不長眼的砲彈,從天空快速墜下,穿過電影院的水泥屋頂,在坐滿觀眾席間,轟的一聲爆開,聲響震耳,霎時,漆黑的影院,慘叫聲不絕於耳,這真是慘絕人寰的悲劇。
這次砲擊造成二十六人死傷;死者邱鶯金及其胎兒,山隴人,重傷陳木金(邱女之夫),陳木利(陳木金之弟),胡水官、胡中銘(胡水官之子),李蓮妹、曹福金及其嬰兒、鄭妹珠、胡金妹、陳壽維等。
這是整個南竿島砲擊殺傷力最嚴重的一次,連江縣衛生院救護車、陸軍醫院救護車及搶救人員疲於奔命,哀聲遍野,兩所醫院收容的傷患及家屬,把院方擠得滿滿的,衛生院長亢增光及軍醫院長最是忙碌,漏夜為傷患診治,還得安撫家屬。地區司令官也曾親赴醫院探視,並發給家屬慰問金,這次不幸事件,震驚了整個列島,地區各機關、學校、團體,發動「九二九復仇運動」。
無獨有偶,在九二九砲擊梅石電影院的前一天,竟然也發生了學童誤觸駐軍佈防的地雷,造成喪生的慘劇。事情發生在馬祖村至津沙村的便道上,津沙村民邱清敬之子邱和英與同伴劉木利、劉月仙、劉月樣等四位十二歲的學童,由馬祖澳經津沙村便道放學返家,途中,他們掀開路邊鐵絲網,冒險入雷區採食野果,不慎觸發地雷,邱和英當場炸死、劉月仙、劉木利重傷、劉月樣輕傷。因事件發生在雷區裏,必須先排除周遭地雷,開闢道路,才能將死傷學童移出。軍方工兵部隊派有經驗的卸雷手四人,在驚險萬狀之下,冒生命危險,經過一個多小時之久,一步一步排除約二十公尺範圍的地雷,才能將屍體抬出。
津沙學童誤觸地雷事件發生後,當時南竿民眾服務站楊作永站長曾前往慰問家屬,並贈慰問金。
處在「戰地」時代的馬祖,山上是「禁區」,海岸是「雷區」,人民受到了保護,連帶行動區域也受到了很大的約束,像觸雷事件,就發生多起,不僅有無辜百姓遭殃,連軍方長官也有多人喪命,真是人間的不幸。
五十九年三月一日晚九時三十五分,砲聲又起,做為馬祖青年的搖籃,漁民子弟溫床的-馬祖高中,住校生剛上完晚自習課,大夥收拾書本,整理好座位,都離開了教室,準備返回宿舍就寢。突然,空中飛來一顆砲彈,貫穿了馬中二層樓的水泥教室,由教室直穿一樓水泥地板,又被強而有力的鋼筋彈了回來,落在高二教室內,將教室頂的橫樑打斷,頓時震聲及火藥味瀰漫了整個校園。
這次可說是不幸中的大幸,剛好學生都離開了教室,沒有造成人員的傷亡,否則後果真不堪設想,這真是應驗了馬中校歌中的兩句:「我們在戰雲中茁壯,我們在砲火中成長」。事件後,學校人員在教室內將爆破的碎彈殼及附近找到碎彈片,共拾得十二片,蒐集起來,並將受波及的教室拍照展示,並永示警惕,即今,這些彈片仍永存在馬中校史館中。
六十一年五月二十七日晚八時,中共向馬祖地區瘋狂掃射,並擊中下梅石村,半毀民房兩間,梅石村122號陳寶良和另一位來自臺灣的漁商陳鐵(基隆市過港路233號)身受輕重傷,經送861軍醫院,陳寶良頸部傷勢較重,渾身由於砲彈破片侵擊遍體鱗傷,司令官親往慰問。
六十一年七月十五日晚七時三分,中共砲彈擊中北竿塘岐村49號楊金明及97號王依光等兩戶住宅,均呈半毀狀態,楊金明之子也在砲擊中受傷。
六十一年九月二十九日晚七時三十分,中共宣傳砲擊中南竿鄉福澳村66號林金玉住宅,造成重傷的民眾林祥 和陳增金(女),另外輕傷的是林美英(女)、林鳳嬌(女)送往861醫院治療。
六十二年三月廿七日,中共砲彈毀滅了一個稚齡學童的寶貴生命,林秋菊十三歲,就讀北竿塘岐國小五年級,另有陳海金和黃鵬舉村民住宅被毀,未幾南竿陳拾 ,陳依清兩處民宅遭砲彈擊毀。
六十三年五月三日,北竿塘岐村八鄰144號陳仁官住宅遭砲火擊毀,縣長張佐鵬贈救濟金供修建。
六十三年七月三日,砲擊仁愛村三鄰三十號,陳光華(35歲)、陳華中(10歲)、陳玉平(15歲)、朱秀國(18歲)等十四人均受傷,其中十歲陳華中傷重不治,另外仁愛村十九號唐天發的住宅也被擊毀。
八月十五日,仁愛村劉瑞官位於菜市場附近的民宅和仁愛國小教室遭砲擊,張佐鵬縣長特往巡視,並協助修復。(未完待續)
宣傳砲彈下的無辜者/林金炎
- 2008-0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