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花／壬 癸

  • 2008-05-29
　好一片風呵！風鈴叮噹叮噹地響……
　你，寂寞嗎？生活的格調，各式各樣，各領風騷。如果，你有空虛的感覺，來自於心靈的貧瘠，那麼，來吧！來我玫瑰露酒中的世界；我為你準備了一千朵春天，一千種微微的醺醉，微微的；你的微笑將從酒中浮起，再開出一千朵玫瑰。
　去年夏天，我從家裏帶來了的一棵麒麟花，小小的，有人稱它為刺梅，長著有點像禿頭的芒刺，實在看不出那兒好看。我把它種在小小的，同樣是小得可以的紅瓦花盆裏；天天澆些水，天天換它擺放的位置，因為實在找不出一個可以和它相互比「美」的地方。在我這間堪足容身的斗室裏面。後來我把它安置在門邊書架旁的角落，陽光不太能照射得到。如果有那光線照進屋子裏來的日子，也往往由它旁邊種在另一個大盆子裏的茉莉將陽光遮走了。何況我又養了兩株竹葉青（長青樹），也安置在麒麟花的旁邊。所以它呀！我那麒麟花就因為後天的不良加上先天的不足的和我一樣瘦了。瘦也是一種好處，我可以慢慢看它生長，欣賞它各樣的姿態；閑情的時候，就拿支放大鏡來仔細瞧瞧，看它那如柴的瘦骨上的紋路，葉脈上的水紋，還有它身上長的刺。我喜歡這些會刺人的尖刺，很有骨氣；不管什麼時候，永遠是不服氣的九十度垂直站立著。倒從不曾看它刺傷自己那些從刺和刺之間，萌芽並且長成的葉片。日子一久，相處的感情就越來越濃厚了。
　當然啦！瘦的人，你是無法在他的三圍方面多做要求的，但是縱的方面，你卻可以看他「節節」的升高。不太記得是什麼時候，當這棵麒麟有了十公分的高度時，竟悄悄的開出了兩朵花。你道春天來了嗎？不！當時我心情複雜得很，雖然高興，也有那份喜悅，卻始終無法將笑容盡情的開展，因為啊！花開一對，而且是並蒂的兩朵黃花。黃花有什麼不好？開花也錯嗎？呵！當然是開錯了，麒麟花應該開紅的；至少在那感情多事的當兒，在我形漸銷毀的時候，麒麟花應該開紅的；然後我能得到一點血色的滋潤，及一些玫瑰紅般溫馨的幻想。兩朵黃花，唉！終究是一份期盼，一份感傷。大概有三個星期吧！這心情一直維持到麒麟花謝了以後。
　麒麟花凋謝之後，原本還有兩朵一樣是並蒂的花苞要開的，只可惜，大概受了我心情的影響，並不曾開著；隨著葉子一併兒凋謝了。這可吸引了我，這棵硬骨的麒麟，竟然是這樣的一個個性；花謝了，葉子一併掉光，一片也不會留下。哈！像極了，像極了！像極了我！從此我把它搬到窗前的床板上，它睡雙層鐵床的上層，我睡下層，開始了另一階段的共同生存。那時候，麒麟花已生就了一副灑脫的骨骼，有點散漫；雖然清瘦，仍掩不住幾分的飄逸。也許該說它帶有幾分的醉意來得適當。
　窗前的光線比較充足，麒麟花為了吸收足夠的陽光，往往把它那青綠的帶點黃的葉子，努力的往窗邊挪啊挪的，盡情吸吮陽光帶來的滋潤的奶水。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時日。後來它的軀體卻因此而扭轉得厲害，大概轉了一圈一百八十的角度。我又愛作弄它，偏偏把它移得離光線遠些，這樣它就得把脖子再伸展點，才能碰一碰它所喜歡的太陽。這一來，它可真的是「醉」了，姿態就像喝了酒一樣；有時候我看著它，忍不住就有想伸手去扶的心情呢！
　在偶然的機會裏，我認識了一位詩刊的編輯；在他給我的豐富的書信當中，曾經提到相關於生活的問題，他說：「生活，原是種創作的藝術；創作本身即是種藝術的生活。」是了，在我們平淡無奇的生活當中，我們的確需要讓心靈散發一點光亮。為了達到生活的理想境地，往往我們也需要一段培養的潛伏期。在這段期間，或許我們並不曾在意從事著什麼，或者是為了什麼目的；然而，一旦我們的生活因累積而開拓而逐漸豐富時，那藏於心內的一點靈光，就會不知不覺的射出光芒，照亮曾經幽黯的心房，或者在亮麗的生活之中閃耀。於是你站了起來，走向戶外———一個被心靈招呼的地方。你不太記得路上所碰見的，只是感覺一股強烈的吸引，那樣渴望的走啊！並且期盼到達。生活開始變化了，更多的事物不再滿足你，你竟然就開啟了生活的鎖鑰，腦子裏增添了一些無人能解的東西；你會寧靜的凝視眼前所見的一切，對生活是那麼的充滿信心。於是你驚覺，喜悅於自己的作為。
　自從麒麟花和我相處以來，平淡的日子的確增添了不少色彩；但是，我總覺得還是缺了一份不太能清楚描述是什麼的心情；而這心情很奇特，平常並不出現，只有在我為麒麟花澆水時，才會隱隱觸動。寒假過後，日子並不得意，畢竟一個人的生活並不是那麼容易的，就在一個突然的意識衝擊下，我買來一瓶玫瑰露酒。初時獨飲，淺淺的斟酌。而我卻不勝酒力，酒就被我擱置了，擱在麒麟花旁。那瓶上的大朵玫瑰，就這樣天天和我照面，我總會再看看旁邊的麒麟，常常的就會呆上了半晌。
　那一次我為麒麟花澆水，大概是一個星期不曾澆水的緣故，清水並不被泥土吸收，直冷冷的覆在泥土表面；霎時，我感到一份莫名的冷漠，一種相隔很遠的心情。是了麒鱗花，既然具有它獨特的個性，必然有它特殊的生活希求。它需要水，我天天為它澆灌許些；它需要陽光，我把它挪近窗前；它需要……我為它準備了。它需要什麼呢？絕不再祇是我重複一意的澆水的。我佇立床緣，迷惘的看了好久。好久好久我拿起了那瓶不曾再開啟的玫瑰露酒，突然心裏有所感覺的———我笑了。我問麒麟花說：是不是這個？不等麒麟花回答，我把瓶蓋打開，把透明得可以的玫瑰露酒，倒在剛才真澆濕的泥土上面，那酒就像脫了韁似的野馬，迅速的泊入了土中。一陣撲鼻的酒香迎面襲來，麒麟花的姿態更是出落得瀟灑可愛；霎時之間，這世界似乎只為它存在；它，最美了。它是愛酒的並且愛一份醺醉，只有那醉意三分的時候，才會綻放生命最醇盈的色彩。而它真的綻放了。
　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淡如水，可以狂得嗎？呵！呵！如酒才會！如酒才可以狂，且不論於君子也非君子。酒香可以傳遞彼此的心跳，即使是輕微的搏動；也可以傳遞彼此的呼吸；然後我們都愛上了在酒上的交往———酒的名字叫玫瑰露，花名為麒麟，還有一個淺品花與露的我。
　每隔三四天，我會選個時候，倒些酒給麒麟花喝；看它如獲珍寶般的渴飲，我實在愛透了。我不敢倒多，怕它喝醉。也許喝醉了更好。這世界有幾人能夠敞開襟懷，散發他天賦純然的性情呢？花醉了，就會；花醉了，這世界就是春天；春天無恨、無怨，只有快樂；即使有那悲傷的日子，原野溪流，白雲藍天，山林海洋都會為你唱歌；歌聲輕柔，就像玫瑰露的酒香，薰薰的，把你帶到感情最是淳勻的地方。你可恣放喜怒哀樂。
　有一回朋友來我這兒閒聊，我說我種的麒麟和別人不一樣，麒麟要醉，而且醉三分才有個性；有個性才好，人也是一樣。我拿起了玫瑰露酒倒下一些，朋友坐在屋裏的角落，以一種有趣的眼光看我：真的？你澆的是酒？我說，你可以過來看看，看這酒是真或者是假。他聞了聞麒麟花，再打開玫瑰露酒的瓶蓋……他笑了，那心有靈犀的清澈笑聲，代表著：好！好！好酒！至性如此，麒麟喝酒，實在是服了。
　我不敢說這是什麼樣的藝術的生活，但，我可以感覺得到，在心靈上已是接近了。
　常常父母親會問我：「學校裏有沒有要好的女朋友？怎不曾帶回家來讓我們看一看呢？」呵！我笑笑，我說……呵……呵……，我對麒麟花的期待也是一樣，我希望它早點開花，就像去年一樣，是並蒂雙朵。但這回須得是玫瑰紅的花瓣，紅得漂亮，紅得可以把那露水珠兒搖映得晶瑩剔透；然後滴落，於我心湖泛一淺淺的盪漾。
　如果你有那一棵麒麟花，不要只澆它喝水；你要擁有情趣的日子，那麼步調切莫一意不變。你需要，在空氣中滴一滴酒；酒會帶來香醇。於是你底空中有詩、詞和音樂，緩緩流盪著聲韻和音符之美。
　我開了一瓶玫瑰露酒，我種了一株麒麟花；麒麟的個性像我，我又愛玫瑰露酒。不勝酒力的時候，麒麟會代我喝了；喝了比我更好，將個性表露無遺———三分淺狂。呵！親愛的你，來吧！來我玫瑰露酒中的世界，麒麟為你開花———並蒂雙朵的玫瑰紅。在春天的早晨，在日落的黃昏，有你生命的幻想和喜悅，還有唯一你能懂的心情。來吧！來我的世界，已備好一千朵春天；你可以再開出一千朵玫瑰，釀成酒，再澆灌你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