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走出餐館，見紅磚道上一隻毛茸茸的小狗，蹦蹦跳跳一派天真歡快，模樣甚是可愛，引得我和一干酒足飯飽之友的駐足觀望；不多時，只見牠毛球似的身軀於行道樹下意外的一個弓身，地上登時多了幾球「巧克力」。這時，從紅磚道上一台待轉的機車上，走下一個年輕的女子，立刻拿出了面紙緊隨在毛球狗狗的身後，眾人皆舒了口氣，想：此狗之「家風」果然不錯。那裡料到，那美麗的女子，一個優雅的側身，並非幫忙收拾地上其愛犬之「傑作」，僅是溫柔的替「現行犯」擦擦牠那可愛的毛茸茸小屁屁。見狀，朋友A說：「這年———頭，都變了，貓貓狗狗也人性化的處理個人衛生問題了。」朋友B則擔心的問道：「你們猜，那主人到底會不會處理那坨巧克力啊？」A說：「連狗都時興擦屁屁的家庭，這點小case應當是理所當然的，會吧？！」朋友C說：「我看未必！」正當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之時，只見先前那風情萬種的女子，以極優美的拋物線方式，義無反顧的棄一團面紙球花於行道樹旁。此時，B恍然大悟並哀怨的做出了結論：「唉，我看不會處理了，你瞧！她連擦屁屁的面紙都亂丟，至於那坨巧克力，就更甭說了！」果然，那女子全然無視於地上幾球homemade「巧克力」，便酷酷的轉身準備搭「專車」離去。
這時，只見平日被我們戲稱為「燕趙之士」的C，石破天驚的「嗨！」了一聲，便一個箭步，朝那輛發動中正欲駛離的機車跑去，還不忘堆疊了滿臉笑容，以演舞台劇似的誇張動作，指了指一旁行道樹下的面紙花與巧克力「傑作」。只見機車上那小狗的一雙主人，欲走不能且耳聽四面眼觀八方的原地遲疑著，而在人行道這頭密切觀望著的我們，則心想：「是非當前，豈可袖手？」頓時，我輩「一干無聊人士」便頗有默契似，全朝那台待轉的機車緩進前去。許是一股「浩然之氣」聲勢壯人的關係吧？只見先前與C尚處對峙觀望的一雙碧人，立刻消歇了猶疑之心，於我大隊人馬到達之前，只見那儀態萬千的「拋花」女子，登時快速的跳下車，以秋瘋狂掃落葉之姿拾掇了殘局；臨了，尚不忘睨視眾人一眼，方悻悻然轉身離去。
那女子的「臨去秋波」，飽含著萬語千言的風雷，果然———「豔」絕！「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晚風裡，A一派意味津津的說，而成功完達使命凱旋賦歸的C，則頗有感慨的發言：「國民教育失敗，功德心蕩然無存，社會前途堪慮。」放眼今日，高等學府林立，而國民教育之水平在「數據」上，更迭有「驚世駭俗」的長進；可嘆「量」之快速暴增，有目共睹的，卻未必帶來「質」之提升。於是，社會各個角落領域裡輪番上演的「群魔亂舞」戲碼，日日挑戰折磨著我們的良知與視聽。孟子早為我輩點明「人之異於禽獸者幾希」之道理，而號稱百年樹人之教育，其宗旨與目標，不正在於渡化長養人人靈明之中，那一點點異於禽獸的「幾希」之心嗎？所謂「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任再多蜩螗沸羹的議論與大道理，再多漂亮的數據與堂皇之學舍建築，亦難掩今日教育瘡痍滿目之現像與目標錯亂偏斜之事實。庶民之生活言行，展現一國一家及個人教養之高下，即便微小至如何面對街旁巷道的「家犬之遺」，亦是見微知著，種種其中而輕忽不得。
那目波橫絕的女子，於心平氣和之後，或者有其另番省思與看見，又或者一仍怏怏，嗔恨我輩之好事；總總，無從解得，付之飄風。
閒事一樁引發閒論一番，是以為記。
閒事一樁閒論一番／潘琇瑩
- 2008-07-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