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冬日微露的週末，連續幾天的陰雨，使得原本寒意襲人的台北，更增加幾分蕭瑟之感。如今雖僅是薄陽乍現，卻也招引出蟄居畏寒的人們。把週末下午的大街填得暖意洋溢，每個人悠閒地踱著步子，邊看街景邊享受這冬陽的款待。張洛艷也禁不住誘惑，獨自跑到台大看人打球，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運動場 上人海一片，老老少少都趁此刻好好地活動一下筋骨。洛艷在看台上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邊瀏覽各式各樣運動的人，邊享受冬天的太陽。就在陶醉之際眼前突然一黑，有樣東西罩住她的頭！洛艷緊張地兩手亂揮，好不容易扯下那惱人的東西，一看，好一個大蝴蝶風箏！
「誰的風箏？」坐在看台上的其他幾個人都笑成一團，洛艷覺得被逗了，怒不可遏。
「可惡！」緊抓著風箏，她杏眼圓睜在找尋肇事者。終於，她注意到前方不遠處的樹下有兩個人抱在一起笑得東倒西歪。好哇！這兩個混蛋！跳下看台，洛艷朝他們慢慢地走過去。
「喂！風箏是你們的吧！」瞄一眼其中一人手中握著的線圈，洛艷揚了揚眉毛，明知故問。兩個男孩好不容易忍住笑，望著洛艷那張早已氣得鐵青卻又裝出若無其事的臉：「對不起，沒控制好，不小心墜落的！」話才出口，兩人又笑得抱摟在一起。不用說洛艷更氣了。
「你們再笑，我就把風箏踩爛！」
事態嚴重了，兩人趕緊搶道：
「不行呀！小姐！別這樣嘛，這風箏很貴哪。」
「哼！」洛艷狠狠將風箏甩在地上。兩個大男孩轉著大眼互相示意，終於提出了解決的辦法。
「這樣好了。為了表示歉意，待會兒我們請你吃晚飯，如何？」
「誰要跟你們吃飯！哼！」翻了一下白眼，洛艷別過頭去。
「別這樣嘛！都是年輕人，幹嘛傷和氣，是不是？」另一人好聲好氣的說道。
洛艷回過臉來，正待大發議論，忽然驚異道：「咦？你們怎麼長得一模一樣呀？」開始上下打量他們。
「當然！雙胞胎呀！他，只比我早二十分鐘出來。」說著弟弟笑呵呵的搭著哥哥的肩。
「哥！又多了個被咱們倆搞糊塗的人了！」弟弟笑的更開心了。哥哥也露齒哈哈笑。洛艷仔細盯著這對兄弟，不論眼神、舉止、言談無一不像，一時之間忘了氣憤，倒對眼前這兩個大男孩感興趣起來了。
※ ※ ※
幾個月後，洛艷已和楚帆、楚毅兩兄弟成了好朋友，能清楚分辨兩兄弟自不待言，對於兩兄弟的個性也頗為了解，雖然是雙胞胎，但兩人的個性卻截然不同。哥哥楚帆是個凡事細心、舉止較為穩重的人，而弟弟楚毅恰巧相反，無論哪方面都在在顯示出年青的活力，他熱情洋溢，但倒也不致流於輕浮，只是對於小細節粗心大意。有一回，三人打完球要回家時，是楚帆提醒洛艷那忘在樹下的外套，當時的楚毅還抓著頭懷疑地說：「怪了！她來時有穿外套嗎？」惹得洛艷不得不拿起差點成為失物的外套追打他：「怎麼！你還以為我偷來的不成？」
二人在運動場上打鬧起來，還是楚帆過來勸和才言歸於好：「好啦！球打得累死了，還有精力瞎鬥？吃飯是謂正途也！」
他們三人就如兄妹般地時而打鬧，時而親愛相處，無話不談。然而隨著時日流逝，洛艷漸漸有了奇妙的感覺，她開始注意到兩兄弟的些許改變，每當三人圍坐一桌開懷暢談時，總有一雙深情的眸子在凝視自己，不知怎地，洛艷竟不敢去迎視它—楚帆的眸子。而儘量去附和坐在一旁愈來愈誇張的楚毅，用來掩飾自己心中的不安。楚帆的眼神帶給她壓力，但也激起她莫名的喜悅。而對於楚毅異於平常的表現卻覺得可愛而親切自然，跟楚毅在一起絕不會感到無聊乏味，反而是快樂的。
這種心理上的衝突與感受漸漸地擴張開來，使得三人的行徑有了轉變，他們不再常常三人一起玩樂，當楚毅和洛艷二人互相玩鬧，笑聲四溢時，楚帆卻靜靜地立於旁形式化的笑笑。在他心中弟弟和洛艷才是最合得來的。於是，他開始藉故不和他們一塊兒出去。而這些種種，洛艷都看在眼裡，她覺得自己很矛盾，楚帆在時處處不自在，一方面故意不理他，另方面卻無時無刻在注意著他，留心楚帆是否也在注視自己，如今，他不在身邊了，又有點若有所失。儘管這樣，洛艷還是很樂意跟楚毅單獨在一起的。因為不愉快的感覺一下子就會被他幽默風趣的談話所驅走，楚毅就是這麼一個精力充沛、活潑開朗的人，永遠是一張親切的笑臉，似乎全不知煩惱為何物。對於目前三人的情形以及哥哥、洛艷的心態變化，他總是避而不談，有時說個笑話化解尷尬的場面。然而，楚毅非常明白早晚會跟哥哥談的。
有個深夜，楚毅揉著睡眼看著坐在一楞的哥哥：「這麼了，睡吧！」見依然呆坐不語的楚帆，他起身在他對面席地而坐。
「想她嗎？如果真喜歡就拿出勇氣來，別這樣折磨自己。」
「也許她不怎麼喜歡我！」頓了頓，楚帆無奈地看著楚毅，接著輕嘆口氣：「弟，你應該和洛……」
「不，哥，沒這回事，你不信？我可以證明給你看。」不待楚帆說完，楚毅忙道。
「是嗎？我也可以證明給你看。」楚帆一轉身倒在床上，拿起被子將頭埋了進去。雖然是第一次和楚帆談起三人的事，但楚毅已有點明白這件事給他們兄弟倆所帶來的影響非同小可，不否認洛艷在自己心目中已佔有很重的地位，但是，他了解哥哥。望望躲在被窩中卻依稀可聞嘆著氣的哥哥，楚毅腦中擬了個計畫。
※ ※ ※
今天楚毅一反往常運動服裝球鞋的裝束，改換上一件寬大的毛衣，微露襯衫小領，一條下窄上寬的打折褲，踏著一雙輕便的鞋子，踏著輕快的腳步來找洛艷。
「咦？你今天怎麼回事呀！什麼大日子嗎？」洛艷眨著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他。
「當然嘍！你瞧！」楚毅神氣十足抽出口袋的東西—一張請柬。搶到手中一看，洛艷跺起腳來：
「怎麼不早說嘛。都中午了，怎麼來得及幫你們買禮物呢？」
「不用買，只是個小型的舞會罷了，又不是誰過生日！」看看依然皺著眉頭的洛艷，楚毅接著道：
「只要穿得整整齊齊地，帶著一張迷人的笑臉，就行啦！」
聽了楚毅這麼說，洛艷只得無奈地聳聳肩，然後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咦？你哥呢？沒來嗎？」
「哦！他到別的朋友家送請柬。」看了一下洛艷，似乎還不太滿意，於是他提高了嗓音續道：
「大小姐，怎麼啦？我一個人來，還不夠誠意是嗎？」
「討厭！」洛艷被逗了氣得舉手要打他，結果被楚毅一把抓住，正待大打出手，抬眼一看，卻被楚毅那略帶傷感的眼神攫住。洛艷第一次感受到楚毅的另一面，但卻是如此深刻；第一次那麼清楚地從他的眼瞳中看到自己的投影，雖然那雙昔日炯亮的眸子蒙上一層薄愁。她呆住了。分不清是外來的力量還是自己……，只覺得身體慢慢靠向楚毅厚實的胸懷……突然，他用手抓住她的手腕之力順手將洛艷推靠門邊，放開手，然後以平靜的口吻道：
「晚上六點，我哥會來接妳。」他頭也不回地走了。望著楚毅的背影，洛艷呆立門邊，她想：我到底怎麼了？
一整個下午，她都魂不守舍地蜷縮在沙發角落。
「怎麼啦？小艷！」姊洛絃走過來輕拍洛艷的肩。
「姊，我實在不知道怎麼一回事，他們……哎！說不上來。」
「妳和楚家兄弟出問題了？對不對？」見妹妹欲言又止，作姊姊的，只好一語道破。洛艷求救似地看著洛絃。
「這種事旁人是作不了主的。不過，我覺得你們都還年輕，凡事別太魯莽。好好想想，以免傷害到別人甚至於傷到自己。」洛絃終於提出自己的看法。看著姊姊，洛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傍晚時分，楚家客廳已聚集了不少應邀的年青男女，楚毅穿梭其中，忙著招呼朋友，幾個夥伴正在角落裡試音效、搞燈光。人聲、加上一閃閃的雷射光，真是熱鬧非凡。
「小毅，你哥呢？時間快到了呢！」好友小周看看一切準備的差不多了，跑過來問道。
「接女朋友去了。」說著楚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張洛艷嗎？哎！幾年的老同學了，我還不曉得你的心？」握了握楚毅的手，小周慨然說道。
「哎！……只是覺得洛艷跟哥比較合適，況且……」話未畢，就在這時楚帆和洛艷進來了。洛艷一身純白鑲金片的及膝洋裝顯得清純可人。頓時口哨聲四起，大夥紛紛圍上去和他們寒喧。
楚毅慢慢地斟上雞尾酒，悠悠地道：「況且，她喜歡的是我哥。」然後走向他們。小周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又梗在喉間，搖搖頭任楚毅去吧！（未完待續）
蝴蝶風箏／天行
- 2008-07-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