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天，四下裡熾焰燻蒸，令人終日昏昏，食難下嚥。那天傍晚，正為晚餐不知該如何打發而遊走街頭發怔，不意瞥見街角一家店面簡素的小吃店，於人潮車流竄亂一片的城市黃昏，清新明淨，引人駐足。
這是家專賣越南吃食的小店，五坪不到的店面打點得纖塵不染，牆上張貼的餐點價目表並列著越南文與中文，並且還配有彩色的插圖，望之頗能體會老闆的用心，「歡迎光臨！請問你要點什麼？」正沈醉想像著，羅列白牆上目不暇給之餐點美食，冷不妨由「地心」處，傳來一聲稚氣的童音。尋聲下望，「呀！…」竟是一個看來約末五歲左右的小小男童，粉嫩的小臉上盛開著天真笑靨，一雙粉白小手並且高舉著一份order，朝我一陣搖晃。
這孩子見我注意到他，反而有點害羞起來，小手胡亂的在臉上抹了又抹，晶亮的眼珠子，轉啊轉的盡是燦爛的笑。問他：「弟弟，你們家什麼最好吃？」仰起方才未及抹去的一臉粉嫩殘紅，小男孩毫不遲疑的大聲說道：「牛肉河粉！」孩子的天真，惹人憐惜，當然不能辜負，於是我和外子當場點了兩份牛肉河粉。
小店門口處，那位湯鍋水煙中正忙碌煮食著的女人，接過小男孩手中的oder，讚許似輕撫了撫孩子的頭，柔聲說：「乖乖，你去冰箱幫媽媽拿牛肉過來，好不好？」耳畔傳來一陣小腳咚咚落地之聲，小男孩風一般的消失了。不多久，又是連串叮叮咚咚的小碎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呀———那孩子，果真捧來一個塑膠方盒，興致昂昂的朝著門外的母親走去。「好個勤快的小傢伙！」忍不住心底一陣讚嘆。
未久，兩蜿香噴噴的牛肉河粉上桌，一嚐，果然味美；轉頭對著此刻正在隔桌與鄰居小朋友玩著跳棋遊戲的小男孩說：「弟弟，謝謝你的介紹喔，牛肉河粉真的很好吃耶！你好厲害啊！」小男孩聞言，羞赧之餘，明灼晶亮底眼瞳與玫瑰花般的嘴角，一片笑意歡喜。
其間，我因不小心灑落了一點湯汁，正忙著擦拭，沒想竟跑來一個慧心解意的小仙童，快速的為我遞上濕紙巾，害羞著說：「嗯…阿姨，這個給妳…」，一看，又是先前那位小男孩，「怎會有這樣偷人心的孩子？」
餐後，我們才剛起身，小男孩竟立刻蹦跳著離開，鄰桌與鄰居小朋友未竟的棋局，手忙腳快的收拾起一桌狼藉。此時，男孩的父親也趕來幫忙，並不忘一旁叮嚀：「阿弟，小心，慢一點，不要打破碗囉…」買單時，小男孩嘻嘻笑笑捧著碗盤走了，「老闆，你的孩子怎麼這麼賢慧，這麼乖？」真是個讓人驚豔，疼愛不至的孩子，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哩…。老闆掩不住得意的笑答：「嬰仔，籠係訓練的啦！」
五十歲方至越南娶妻得子的老闆，堅持「不琢不成器」的道理，對孩子不寵不溺，深信「從小幫忙做事的孩子，將來長大才懂得體貼感恩，學會獨立的孩子，將來才有出息。」啊，我愛上了一個孩子，一個在用心深遠的父母之愛下，成長教養，出落得可愛聰明的好孩子！
愛上一個小孩 ／潘琇瑩
- 2008-09-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