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雲潔忘情地叫出聲來：「啊！」
宜珍繼續往下說：「求遍了世上最有名的醫生，沒人治得了他的盲眼。大家漸漸都絕了指望，包括他本人在內。這麼一個大好青年，從此不能讀書、運動、遊戲和工作，那真是一個悲劇！」
雲潔從心底發出一聲嘆息。
宜珍瞥了她一眼，又說：「但是仍有一個人保持了信心，那是他的愛人。她完全不懂醫學，卻比世上最好的醫生擁有更好的良藥———同情和耐性。她每時每刻都伴在他身邊，堅定地告訴他：他的雙眼終必復明。日復一日，不但她自己這麼說，這麼想；而且通過愛情，使得盲人也深信不疑了。」
雲慶惴惴地問：「後來呢？」
「於是終有一天，奇蹟突然發生。盲人開始能見到光，雖然只是一片灰影，但比起無窮無盡的黑暗，那就已經是太陽了。後來———三年之後，事實突破了醫學理論，他的全盲變成半盲，可以看到東西了。」
雲潔像自語般說：「真的？他是誰？」
「他是我的哥哥」，宜珍說：「那位有耐性的愛人就是我現在的嫂嫂。」
顧帆在暗暗點頭。雲慶興奮地說道：「大姊，你的腿也會好的！」
雲蕤和宜珍一邊一個挽住了雲潔的手，四道眼光無限鼓勵地望著她。
雲潔感動得發抖，低聲說：「你們的好心，使我感到不應該這樣自暴自棄。我也有心靈的力量，我要找回它！」她撐持著站起身來，向雲蕤和宜珍一笑。兩人放了手，退開幾步，又驚又喜地注視著她。
雲潔站定，放開一隻手，又放開一隻手，佝僂著站在當地。她深深呼吸，專心一志，發揮著生命中的無限潛力。
琴韻突起，調子像萬馬奔騰。大家回頭看到顧帆在廳中彈琴，雙臂飛舞，白髮飄飄。雲潔昂頭直立，神情更顯得堅決。她跨出一步，踉蹌地又跨出一步，幾乎跌倒，但她毫不氣餒，一步一出的走向琴聲來處。
雲蕤、雲慶和宜珍在周圍緊跟著她，亦步亦趨。老奶媽聞聲出現，見狀感極泣下。孫紹甫兩夫婦也走了出來，互視一眼，大慰。雲潔終於憑個人的力量走到了鋼琴旁邊，含淚帶笑扶著鋼琴站住。
顧帆奏完了這一曲，站起身來一鞠躬說：「獻醜！獻醜！以後沒有我老頭兒的事了，這是你們年輕人的世界，青春是你們的，歡樂也是你們的。」（完）
老人與大姐／壬 癸
- 2008-10-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