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三）紅燈高照
下午要作兩件重要的事，一是掛燈籠，二是「壟旺火」。把事前預備妥的各式各樣的燈籠內部插蠟燭的地方一一檢查過後，將蠟燭插入，再決定那個地方應該那一種燈籠，然後分別掛在大門口，屋簷下，神位前，中院等處，最後一個紅燈籠，要掛在一根數丈高的竿子上，用長繩索拉上去拉下來，這個高掛燈的意義，是「吉星高照」。第二件事是「壟旺火」。壟旺火是在一個木架上，放置一個直徑三尺大的鐵鍋，鍋裏裝滿炭灰或泥土。在鍋裏的灰土上用大小適當的炭塊抹著鍋邊一層一層的壟上去，壟成一個金字塔形狀，中間隨擺炭的時候把木柴放在炭中央，「旺火」的高低不一，高的可到四尺上下，低的僅有二尺左右。壟好之後，再在炭的外面，「披紅掛綠」，用薄的紅紙綠紙及黃紙合在一起剪成傘狀的套色花紋，蓋在炭上，稱為「披紅掛綠」（「披紅掛綠」原來是舊式結婚時，新郎肩上左紅右綠披掛的）取其吉利之意。
（四）安神
到了日落以後晚飯之前，把掛起來的燈籠全部點亮，屋子裡神位及祖先位前的供蠟也都點燃起來，這時間室內室外，頓時明亮如晝，喜氣洋溢。方式像中午一樣，依次在每個供奉牌位前焚香敬紙，作揖跪拜，全部神位敬完後，再放炮三聲，這次的敬香稱為「安神」。其意思是大地諸神曾於二十三已上天去了，在今天深夜子時或丑時分再回到大地，屆時要迎接，現在是作預備。「安」的意思就等於預先送請帖一樣，「安神」之後才能用晚餐。
「安神」之後，有若干事項應遵守的。第一、「安神」放炮之後，不許大聲說話，更不許大聲喊叫別人的名字，相傳在「大年」夜裏，諸神未回來之前，冤魂冤鬼到處亂跑，其目的在找尋一個替死鬼，如有人叫別人的名字時，鬼聽到了，就把這個名字作為它的替死鬼，這個人就會死的，同時不許接應聽到叫自己的名字的聲音。如有人的名字叫「王土牛」的，假若他聽到有聲音像是「王土牛」，而王土牛本人不可接應，如果接應了，就是「接了鬼音」，便會死的。第二、不可把水洒在地上，如果有人把水洒在地上時，他一定會生皮膚瘡。第三、不可掃東西（土也在內）倒在外面，如果倒出去時，就是把錢財倒出去了，一年之內都是不利的。第四、要「添香」，每逢神位前所上的香快要燃燒完畢時，即須接著再上一次。添香時不敬紙，但要放炮三聲，一次一次的添到「接神」為止。香煙繼續，以示後代旺盛。第五、要守歲。晚餐後，大家都換上新衣服，一夜不可睡眠，在守歲時間內，允許玩平時不許可玩的東西，如各種賭具、紙牌、骨牌、骰子、麻雀等，但在過年的五天之內，視為合法的玩具。
（五）接神
除夕晚上大家守歲，也就是等待諸神由天上回來的時刻。這個時刻，可由「皇曆」中查得的，時間一到，大家一起把旺火發著，即加油於旺火中間的木柴上點燃，繼用扇子把火扇大，使炭都燒紅，這時滿院紅光，起名旺火的用意，在於這個「旺」字，涵意為使新年的年內各種事業都能「旺盛」。接著再焚香敬紙，爆竹聲繼續不斷亮響，表示歡迎諸神歸位，尤其歡迎財神回來，帶回發財的好運氣，這次焚香敬紙放炮，就是「接神」的方式。接神的時間多在夜裏兩點鐘時分。把神接回來之後，大家就可高聲說話，喊叫人的名字了。接神後，除了年長的一輩外，其他男性大小，每人手提小燈籠一個，同往關公廟去敬香。在黑地裏，一群人在一擺一幌的燈籠射出的燈光影子裏前進，人影照在地上，穿來插去，倒也別是一番風味。到達廟宇後，由年齡最長的人，代表上香敬紙，其餘的都依序跪在後面，叩頭敬禮。
（六）拜 年
由關帝廟回來，先給家人拜年，領壓歲錢。拜年的方式，把全家人都請到銀燭輝煌，香煙繚繞的祖父母房間，先給祖先牌位磕頭，然後依序拜年。如大伯父先給祖父母磕頭，大伯母繼續給祖父母磕頭。因比大伯父母為長的僅為祖父母，故大伯父母各人僅磕頭兩次，二伯父母，除給祖父母拜年外，還要給大伯父母拜年，即多磕兩次頭，以此類推，輩分越小而年齡越小的，磕頭愈多。等全家人拜年完畢，才開始用早餐。
早餐後，再結隊給鄰居拜年，差不多是挨戶磕頭，因為農村住戶不多，家家都是熟人，出去拜年時，成人都穿戴著最好的綢緞衣帽，小孩子們穿在外面的一件衣服，必須有兩個大衣袋，預備接受人家的壓歲錢，這是小孩子過年最高興的一件事。東家出西家進，至少也得跑兩個鐘頭，回來後，兩腳都會起泡的。給鄰居拜年後，初一的工作，除了中午及晚飯前燒香敬紙之外，其餘的時間就是玩耍休息。有的敲鑼打鼓，有的玩賭具；有的演奏其他樂器，有的玩賞其他遊戲。踩高蹻，舞獅舞龍等，亦同時開始。自元旦起至上元節止，凡在街頭巷尾遇到熟人而第一次見面時，必須拱手作揖，並彼此說聲「恭喜恭喜」，如遇到長輩，必須行個九十度的鞠躬作揖禮，並說：「恭喜您老人家！」在這幾天內，湊熱鬧的事很多，不勝枚舉。
四、接財神
在前面說過，在「接神」的時候，主要的是接「財神」，但是元旦所接到的諸神中，那個神是財神，便無人知曉。不過一般老百姓的心目中覺得每個「神」都會幫助人的，凡能幫忙的「神」，就會使人發財的。初二這天是「接拐財神」，雖然不知道大年初一所接得的是誰，可是知道「拐財神」是誰，「拐財神」就是八洞神仙中的李鐵拐。因為他是拐腿，走路趕不上別的神，所以他從天上回來時，比較遲到一天，故在初二才再接一次，接拐財神，不必在深更半夜，僅在院中多燒幾柱香，多敬幾張紙，多放幾個炮，就算接來了。
五、迎喜神
迎喜神比較接拐財神的方式要麻煩一點，迎喜神的日期，一定在正月初五以前，多半在初三或初四舉行。喜神所在的方位，每年不同，有時候在東方，有時候在南方，有時候在東南方或西南方不一定。究竟那年在那個方向，要從曆書中查得。查明方位之後，由家中的中年人數人，用一個盤子，其中把喜神牌位及香紙糕點與祭酒等一同捧在手中，到村外約一里之遙的空地中，向天上焚香叩拜，敬紙奠酒，鳴放鞭炮，禮成後，再把神位捧回家中，放置在灶神旁邊，每日三餐前，與其他諸神共享香紙祭奠。
六、「破五」以後
自初一到初五，家中平常操作的事務，完全停止，直到過了初五，從初六開始才逐漸恢復平常業務，就連做生意的店鋪，也要到初六才開門賣東西。所以初五是全休的最後一天。在初五這天，吃的東西也要比前兩天更好一點兒，大炮鞭炮也放得特別多一點，夜間還燃放焰火，「起火」、「滿樹林」，還有「起火帶炮兩盞燈」。這也算作「高空」焰火，把炮沖在天空，一聲炮響後，隨著就有兩個火藥丸燃燒，發出藍顏色的光彩，相當美觀，故名兩盞燈。大概是因為新年後的第一個「五」字出現，故稱初五為「破五」，也許是說過了這個「五」，也就把新年的氣氛沖淡了，自初六起要恢復平時業務。
初六起，前五天必須做的事，以後可不必做了，如每日三餐前的焚香敬紙，自初六起可以免辦。前五天每日早晨，必須到廟裡去敬香，去的愈早愈好，爭取第一個敬香客，稱為「上頭爐香」，意思是說早上起來，神在等候敬香的人，誰先來，表示誰虔誠，得到神的幫助亦愈多。自初六起，到廟裡敬香也停止了。初六早晨，許多店鋪鳴炮以示開業，但多數店鋪仍在上午開門半天，到了下午便是全休。由墓地請回來的祖先，初六上午要送回去。上午由原來接祖先回家的人們，把祖先牌位捧到墓地，在每個墳墓前叩拜焚香敬紙，最後牌位（原來是用摺紙成的）亦一同焚化，即表示送各祖先回到各人的墓位。屋內的神位，繼續供奉，每逢初一十五早晨敬香一次，其餘的日子，不再敬香，但是神位前的供品（食物之類及臨時佈置的物品），一律撤銷。因此，新年氣氛逐漸消滅於無形之中。
初七，稱為「人七」，傳說是這樣的：大年三十晚上，人們的靈魂便脫離了肉體出去遊蕩去了，到了初七晚上才回來，故稱初七為「人七」。人七這天最要緊的事「忌針」，就是婦女們在這一天不可做女紅，不能動針線，恐怕用針刺傷看不見的靈魂。如果有人靈魂回不來，他就會死去的，所以初七是很嚴重的一個日子。
（未完待續）
閒話西北春節／天行
- 2009-02-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