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以為精神病是一項極度異常、可怕、卑劣扭曲的一種疾病,甚至是一最好離我「敬而遠之」的一項病症。但是在某一次的機緣與長期的相處之後,我才慢慢瞭解,對於他們,我有著太多的誤解與錯覺了。
緣起
二年前,我接受替代役的入伍訓練,由於本身具有小學教證,所以分發到教育相關單位;加上曾經修習過特教學分,所以服役時,到過特殊學校、家庭教育中心、早療中心、教局特教課…等,也常和許多老師一起到特殊學生家裡做巡迴個案輔導,所以舉凡智能障礙、情緒障礙,多重障礙的孩子,大多接觸幾位。
挑戰開始印象最深的是,我帶過一個孩子,是許老師頭痛的「燙手山芋」,他是小秉—嚴重情緒障礙。第一 次,打電話到他家裡去,電話一頭是我的關懷聲,另一頭我聽到的是一個孩子大吼大叫、又哭又鬧,接著是爸的喝令聲…。媽媽在電話的那一頭,叫我十分鐘後再撥過來;我掛掉電話,心中浮起串串的符號,也充滿許多輔導上的挑戰。
類似的「家庭革命」,不曉得在他家裡上演過幾場了?這樣子的氛圍不曉得已經在家裡僵持、凝結了多久?
愛與教育,消弭不平等我突然想起當年最紅的「大家男孩和機器女孩」繪本,裡面提到:「如果一顆星星代表一個生命,每一個生命的光都不同,不同的光交織燦爛的天空;但有些星星會陷在冰冷的雲坑,平常的光穿不過烏雲層層,為了發出更強的光,他們會比別人痛…。」的確,這個社會上有很多的不公平,有很多令人傷心難過、為之鼻酸的特殊案例,但是,唯有透過教育與愛,才能將之消弭到最低的程度。
於是,我重新拾起大學的特教課本,從特教中心找尋相關的案件,試著搜尋理論做為背景知識,以提供最真確的教育知能,運用在這個孩子身上。
輔導之路小秉———是在家自行教育的孩子,也是我服役時的「男主角」。第一次看到他,馬上意會到他的眼神不對,雖然不是一臉就看出是某種疾病,但是總覺得與彼此的默契,就是有「磁場不合」的感覺。那是一個吃過飯的夜晚,我騎著車到山區的村落尋找他,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只有路燈伴著我尋找;到了他家,我禮貌性地伸出手,不料,他開始反擊、吼叫,似乎那一天的電話情節再度上演。
二十分鐘後,他終於靜下來坐在我身旁,但意識作用的關係,我依舊和他保持二張椅子的距離。這一堂課,我教「禮」,告訴他有朋友來時,不能吵鬧,我一句一句地說,他一句一句的點頭。我們的默契在一條線上,逐漸鋪展開來;往後的課程,也越來越順遂。
其實小秉的智商在水平之上;但是情緒管理就比常人來得差。所以在課程,主要還是以生活智能和情緒管理為主。比方如何端一盤水,平衡走路不能溢出來,主要是訓練其心境的平靜度;從鏡子中看自己喜怒哀樂的容貌,畫下心中的感受;書寫情緒手札;畫心情天氣圖與折線圖。而父母主要的任務,就是協助他完成這項作業,並且開導他怎麼面對人群、適時帶至兒少精神科就醫。
我沒有用藥物或是專業輔具協助他,因為那是屬於醫療院所的責任。而地處台東偏遠地方,他每一個月就得到市區做追縱與治療,每三個月得到台北找專任醫師; 其餘的時間,則是等巡迴醫療團隊到家處理瑣碎事項。
結緣
我和他結緣了一年半的時間,在我退伍前夕,他滿懷著不捨與感動,小秉的爸媽也感謝我教他課程與人際互動。我告訴他我並不是一位專業、合格的醫師,我充其量只能當一願意陪他的「大哥哥」而己。他寫了一封短箋告訴我:「天上的雲雀呀!會唱的人們呀!
您可願帶我歌頌這生命之美,我願意用耳傾聽,用心共鳴,我珍愛你…」; 我才知道,這一年來,我付出的代價,至少還有一絲絲的功勞。
小記
對於精神病患,其實不用過於擔心,不要給他太大的壓力,不要刺激他的心底。看清他的內在,摸清他的思維,其實,他也是能和你一樣溝通、遊戲、互動的。然而,在這一年當中,我體認到,我們對於他們的誤解真的太深了,甚至有太少的老師、役男願意去帶這群孩子; 我相信,只要我們肯踏出這一步,下一步應該不難。
就像我,目前在學校任職,但我還自願輔導一個中度憂鬱的孩子呢!
陪你走一段—情緒障礙/墨客
- 2009-0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