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我看看他：「你在照片上的笑容是我從未見過的。為什麼？」
他怔了一怔。
「妳說有必要嗎？」說著把我摟得更緊：「妳該了解我的處境，對不對？」
是呀！我還要求什麼？我強忍著淚水把臉埋入他的懷裏，深深地，多麼希望能化為無形溶入他的體中與他形影不離，今生今世。
「哦！對了，告訴我妳想要什麼？我打算送妳一份禮物。」他輕吻我的額頭說道。
「為什麼？」我撫著他粗硬的頭髮輕問。
他笑了笑起身準備穿衣服：「下星期五，妳的生日，對吧？」
「啊！你是說我的生日？你記得？」我從床上驚跳起來，圈住他的脖子高興地叫道。
「是啊！我實在很對不起妳，五年來也沒送過妳什麼東西，讓妳委曲了。」
「不，一點也不委曲。只要你有心，我就很滿足了。」
我輕靠他的肩上說道。
「還沒告訴我妳想要什麼呢！」他推推我問道。
「你……不用送了，如果真愛我，那我只有一個請求。」
我輕輕替他扣上最後一顆釦子，看著他續道：「那天晚上為我留下來。」
他又是一怔。我拿起領帶輕輕套住他。
「從來沒有要求你什麼，這次就算是無理之請，好嗎？就只這一次。」
「這……小如，我……我答應妳。」
「謝謝你！宇玄。」
「小女人！謝什麼？瞧！眼淚又快掉出來了呢！」他為我拭了眼淚，再次擁我入懷。
好不容易到了我興奮已久的日子。
「王科長，我今天身體有些不適，想提早下班，好嗎？」我向他作個鬼臉。
他環視一下四周，然後將桌曆移到右上角，抬起眼：「嗯！好！回去好好休息，知道嗎？」一本正經地說道。
看看擺在右上角的桌曆，我的心暗喑高興，因為這表示他可依約來陪我。急急忙忙奔回家開始準備我的生日晚餐，為我、為他……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坐下來正在納悶他怎麼還不來，下班時間早過了個把鐘頭了。這時電話乍地響起，我急急拿起。
「喂！」
「小如嗎？」電話那頭傳出聲音。
「哦！媽！什麼事？」
今天妳的生日，特地打電話告訴妳，出門在外沒人買蛋糕給妳，自己就意思一下，知道嗎？」隱隱約約聽母親的嘆氣聲。我真是讓母親傷透了心了。
「媽！您放心！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這麼大了，生日過不過都沒關係了啦！過些日子我會回去看您和爸的。」
「好吧！那改天再聊好了。自己多留心啊！」
「媽，再見。」
掛下電話，我茫然地呆坐著，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我會過意來時，飯菜都涼了，然後我就統統把它們送進垃圾桶中。關掉所有的燈，我靜坐著，那一夜，陪伴我的只有黑暗，我一滴淚也沒落。
我張著一夜沒闔的雙眼去公司。
「你怎麼啦？昨天沒睡好？」
文莉打我一進門就盯著我瞧，最後總算開口了。
「怎麼不說話？病了？」見我沒反應，坐在後頭的麗君也靠過來關切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頭有點昏罷了！真的。」我面無表情地答著。
坐著坐著忍不住望向那間隔著一面玻璃的科長室，我期望著他用道歉的眼光看我，然而，裏面卻空無一人，我奇怪地皺了下眉，正好被文莉看到：「科長今天請假。」
「哦？為什麼呢？」話一出口，才察覺自己太激動了，趕忙改了改口氣：「我是說科長一向很少請假的，這次……」
「妳昨天提早走，所以不知道。昨天下班前十分鐘左右，科長接到一通電話，他太太突然昏倒了，所以科長急急跑了回去，今天一早就打電話來請假啦！」麗君說明了理由。
「科長真是個標準的好先生！」文莉附加說道。
是的，他的確是個好先生、好先生……鼻子一酸，我趕忙掩面走進化粧室。面對鏡子中的自己，滿腹酸楚一湧而上，再也忍不住了，再也無法忍耐了，我澈澈底底的崩潰了！那把利刃終於再次刺進我的心房，然而這次我卻無力反擊，真的，我只得軟弱地讓它愈刺愈深，愈刺愈重，一直到我癱瘓倒地。
「為什麼這樣待我？」我呻吟著。
五年來我這樣做值得嗎？我自問。不能這樣下去，妳要站起來、站起來，站起來！我扭開水龍頭，猛往臉沖，我決心沖醒自己，沖醒這一切！宇玄有個美滿的家庭，還有成功的事業，我原本就不該跟他有任何關係的，我應該有自己的生活，不能一直將生命浪費在追尋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上，是的，是覺悟的時刻了。走出化粧室，才發覺外邊下起雨來了，也好，就讓這陣雨來清除一切陰霾吧！
下了計程車，用皮包掩著頭，我向寓所奔去，迷濛中我看見他站在我的門口，我放慢腳步走向他，走進他的傘下。
「今天回來得較晚。」他說。
「嗯！有點事所以……」看了看他，我續道：「等很久了？」
「沒有，剛到。」他略為遲疑說：「昨天我很抱歉。」
「我都聽說了，我不怪你。她———你太太，還好嗎？」平穩的口氣連自己都嚇一跳。
「她很好。小如，我一直想打電話告訴妳，但一直抽不出空來，今天等她稍好些，我立刻趕到妳這兒來，妳……妳當真不怪我？」
「嗯！」我沒有多說，也不敢多說，怕剛下的決心又會被瓦解掉。急忙拿出鑰匙開了門，正待進去。
「我能進去喝杯咖啡嗎？」他微笑道。
我知道我的回答一定會令他大吃一驚的，但我不能不說。
「不！你不能進去。宇玄，我不能再讓你進去，否則……否則我將被你再次瓦解。」我近似懇求地說道。
我感到全身發抖，淚水早已不聽使喚的滑下來。
「小如！」他的眼神告訴我，他是多麼驚異、多麼痛心。然而，這種結果卻是避免不了的，我必須堅持到底。
「我的意思是，以後不要再見面了！是該清醒的時候了。宇玄，你懂我的意思，對不對？」我已無法克制，轉身倚在門上放聲地哭了出來。
他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是的，是我太自私了。不能給妳任何保障與承諾，卻一再耽誤妳，是我不好。」他扶住我的肩，慢慢地轉過臉來。
「在分離前，有樣東西要送妳。」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遞在我手上。正如我所料是一枚鑽戒，是我盼望已久的定情物，然而在這時它似乎來得太晚了。
「收下它，不要有任何顧慮，也許它來得遲些，但卻代表我對妳的心。小如，答應我收下它，這些年來我能給妳的就只有這個了。」他深深地凝視我，然後轉身離去。
看著他，想喊他，卻一直喊不出聲音來，宇玄、宇玄，一次又一次地，我急了，衝進雨中奔向那漸漸遠去的背影。
「宇玄！」終於我的聲音劃破天際，我撲倒在他的懷中，語無倫次地狂喊：
「宇玄，謝謝你，謝謝你。我好愛你。真的，宇玄！這五年來的一切，我永遠不會忘記，謝謝！」有著滿腹的話想一傾而盡，然而我已泣不成聲！
「小如！我也謝妳、更愛妳。」他擁緊我，在滂沱大雨中。
※ ※ ※
好不容易放晴了，鎖上門，我迎上亮眼的陽光，步向歸鄉的旅途，開始新的生活。（完）
秘密情人／乃 欣
- 2009-02-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