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你所言,幸好我們還是相遇了。只是,從此一個永晝、一個永夜。就像觸不到的戀人,我們,被困在愛情的時差,我已經等待好久而你還沒有踏出腳步。記得自己寫過的詩:
縱然遲到
縱然遲到在筆記本末行
落款只賸一字,且
沒有人告知我,這是———
因為 風的緣故。
是哪,你是風的星象,我也常常覺得你其實是一陣清風,吹過我波瀾漸起的臉頰;然後再見,再見。而你絕對不會傷害我,縱然我已經預見與你的告別或者我過於認真的表情。結束不會是傷害,對你的思念才是。因為思念的翅膀總把我輕輕懸浮之後再重重拋下,沒有什麼可以傷害我,除了對你的思念……這緣由於你明白我那總是過於認真的性格偏執。
有些話說了不妥,不妥的原因是明白自己是個亟需理智自制的人;更不願意還沒有告別就被思念的情緒傷害。於是說想念你,竟比我愛你更來得不妥。感情的煙幕從不迷濛刺眼;所以,迷的是?
然後解釋自己那樣靜默的思念。
時常站在更衣室的衣架前,看著你藍色的無塵服靜靜掛著,還有你的名字;想像你更衣的表情心情。我總在更衣時看著你的無塵衣,在心裏跟你說晚安;願你今夜好夢明早工作愉快。休息時甚至坐在第一線的電測位置上,摸著治具想像你工作的雙手如何取放玻璃,然後按下按鈕,然後送出檢視外觀。黑色的簾幕讓我安心,安心地想像你;想你。
我很喜歡「無塵」這個名詞。你明白我曾經的生命太多塵埃,堆積得連呼吸都感到窒礙。進了無塵室,穿上無塵服,就是另一個人;另一個沒有塵埃的人。記得我跟你說過對於過往的生活方式讓我想逃,而今逃到無塵室。遇見了你,幸好遇見的是你,我沒有想到的你,你能了解我的明白。
而沒有人知道日與夜交結的情事,就像沒有人知道你對我的感受。這不是我該明白的,也不是我該感受的,不是嗎?正如你過份漂亮的五官,你過份迷人的身影,從來不該也不需解釋為何如此吸引我。
一切都怪我太認真、太過放任感性馳騁。於是笑自己,多傻。可心甘情願,因為明白自己時間不多,尤其是日與夜交結之後的平行。這也就是多麼希望有更多時間可以和你的時間相疊———哪怕是隔著玻璃,看不到彼此,但知道跟你在同一個時空的此時此刻,呼吸一樣的空氣感受一樣的溫度。
但我知道你不在,你不會在的,因為愛情裡面不只有時差,還有落差。這結論通常伴隨思念襲來,使我有時蹙眉有時微笑,幸好一切都遮蔽得如此正常;只苦了靈魂想離開這石化的身體。也是為什麼極度思念,卻仍然可以不與你聯繫———怕看到你清淡的表情出現在我認真的瞳孔裡面,知道自己傻,但更怕看到自己傻。更擔憂一旦你知道我的認真之後,轉身離開,選擇隱藏你的靈魂,於是我也就失去了你,失去了與你交流的頻率以及波長。
因為你是那樣輕盈,那樣輕盈的靈魂;而我過於繁瑣,你初識我時燦爛的深紫會漸漸褪成淤血般的濁紫。你也許幻滅,但請不要失望。畢竟你可以感受到我的真,那樣透明的真實。
再度靜默。
而這邊的生活總是如夢般不可置信,讓我有時驚覺、驚醒、驚慌;想大哭,但哭不出聲音與眼淚,所以大笑。記得跟你說過真正難過到連哭都沒有辦法洩壓的時候,我竟是發狂般的大笑。這也許就是我為什麼有時候的大笑看起來並不自然,那也許就是感覺如夢如幻的不真實吧。我無法抵制侵襲腐蝕,只好竄逃,只好狼狽地逃。無法掌握預測的事情太多,以致於連驚惶都如此認真?其實,這才是我嚴重失眠的主因,怕醒後面對驟變措手不及的失控;而我的人生早已是失控無法喊停的方程式賽車。就像我明白自身所有問題的核心與解決之道,然而現在的我還不夠強大還不夠有力量去成就或昇華或解題,只好逃,冀望在逃亡中積累出能力———你懂那對我的重要性。就像流亡的以色列民族,在不定的遷徙中累積建國的能量;那如此強大到擁有時卻無法駕馭的堅韌意志。
就像我覺得跟你的愛情像日劇一般———因為始料未及,我以為我們不會開始我們,會是好朋友直到我離開,直到你忘記我,我忘記你那樣的朋友關係。我知道自己會喜歡你,但不確定你是否也同樣。於是當你也同樣時,我反而錯愕。你勝了,這的確不存在我所遇見設定的狀況劇裏。就像我始終尋找徐凱,而他出現時總有的不確定感,但我願意承受也願意成就沒有結尾的徐凱。原來我已經找到徐凱,夢想中的百分百戀人,成就了與徐凱相戀的想望,感謝你。
你說什麼都是假的,惟有你認定的才是真的,而你認定對我的感情是真……我何況不是如此?我所建立且擁有的都如此虛假、容易流失,所以是不是在我潛意識之中藏著什麼都可以放棄的毀滅因子。噓!別回答,因為我早已詰問質疑過自己並得到解答。
日與夜,交結或者平行/馮瑀珊
- 2009-0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