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與女孩完全不同。兒子從小就是個坐不住的孩子，他調皮搗蛋，常常闖禍，從小到大，也不知傷了我多少次的心，挨了我多少頓的罵；女兒長得文文靜靜，臉上總是笑咪咪的，她笑口常開，從小就是我們家的開心果。
兒子第一次上學時，我怕他在學校闖禍，曾反反覆覆地向他叮嚀過，學校不比家裏，在外行為要收斂些，對老師一定要存有尊敬之心。接著我又講了一大堆尊師重道的道理，也不知他聽進多少老媽講的話，只不過他在學校的行為果然收斂些，從來沒有闖過禍。
有一次，幼稚園老師彼得生女士問我：「你們在家是不是講英文？羅勃會不會講英文？」
兒子外表沈默寡言，在學校裏很少開口，彼得生老師以為他不會講英文。
「我們在家雖然講中文，不過羅勃的英文很流利。」我向她保證著：「去年我們送他做育幼院，那時他的英文一點也沒問題。」
後來她觀察了一陣子，覺得兒子的英文果然很流利，不會有什麼語言問題，就沒再向我提起這件事。
那年冬天，流行性感冒特別猖獗，學校裏的學生缺席率高達百分之五十以上，上課的學生很少，彼得生老師才有機會與兒子單獨相處，接觸的時間一多，她立即發現兒子的學業程度比普通的一年級生還高，馬上向學校當局建議，要給兒子智力測驗。
那天下午，兒子放學回家後，興奮地向我報告：
「媽，今天老師把我帶到小房間裏，她說，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我好好的把考卷上的答案圈出來。」
我以為只是學校的例行考試，也沒特別去注意它，沒想到第二天上午，彼得生老師打電話通知我，兒子的智商很高，他們決定把兒子轉到上午班，可以和一年級的學生一起上英文與數學。
女兒兩歲時，我就開始教她認字。三歲時，她已經能夠自己看懂一般的兒童漫畫書。四歲時，她開始著迷於查理•勃朗（Charlie Brown）的漫畫書，日常對話中，她常常引用查理•勃朗的口頭語，往往令人笑噱不已。
週末午後，我們在電影院裏碰到一個金髮的小男孩，他大概從來沒有見過東方人，天真地跟女兒說：
「You look funny！」（妳看起來很可笑！）
女兒不假思索，很快地回敬了一句：
「Oh！You shut up！」（喔！你給我閉嘴！）
這是一句查理•勃朗的口頭語，她引用得非常得體。我驕傲地望著站在身旁的女兒，心裏想著這一代畢竟比我們堅強多了，他們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我們不必擔心他們會受洋人的欺侮。
兒子生性調皮，他笨手笨腳，常常惹我生氣。每次他做錯事時，我就罰他跪在地上，要他背九九乘法表，直到背熟為止，方准起身。兒子腦筋靈活，只片刻工夫，便背熟了，他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拍拍膝蓋，快快樂樂地去外面找玩伴去了。兒子常常做錯事，所以九九乘法表背得也特別快，班上的同學還在算加減的時候，他的九九乘法表已經可以朗朗上口。
女兒做事小心謹慎，很少惹我生氣，偶爾做錯了事，我正想責備她時，她已經自己先哭了起來，我問她：
「妳為什麼哭？」
「因為我惹您生氣。」她哭哭啼啼地。
看著她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心裏實在不忍，責備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美國的小學生不准帶書本回家，除了每週一次的英文生字的拼字考試之外，學生放學回家以後，根本就不必準備功課。
每週的拼字考試在禮拜五舉行。兒子一向貪玩，我只得負起督促兒子功課的責任來。考試的前一天晚上，我要兒子把生字拼一遍給我聽，遇有錯字時，我就不厭其煩地把拼字的秘訣教給他，例如生字太長時，可以分開來記，我又教他一些希奇古怪的記法，使得默記生字的過程變得生動一點，不再那麼枯燥無味。兒子很聰明，一下子就記住了，我怕他患了「學得快，忘得也快」的毛病，所以堅持要他把每個錯字默寫十遍。有一次，他錯字太多，大概是寫得煩了，因此故意在第二個禮拜，不抄老師寫在黑板上的生字，以為從此可以免除默寫生字的苦刑，沒想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老媽比他更厲害，我逼他打電話問同學，一個一個去問，直到問出為止。後來他一定是覺得打電話問同學，比默寫生字更麻煩，便乖乖地把英文生字抄寫回家，不敢再造次了。
那年秋天，我獨自一個人去加州探望親友。回家後，我問兒子：「上個禮拜的拼字考試，你錯了幾個字？」
「七個字。」他回答。
「一共幾個生字？」我問。
「十個生字。」他面不改色地。
才只十個生字，居然錯了七個字，我不覺地搖頭嘆息了。外子一向不管孩子，我不在家，兒子樂得自己放假，不肯再好好地用心去記生字。
幾年來，在我不懈的督促之下，兒子每年的拼字考試成績，總是保持班上最高分的記錄，不過這份成績得來不易，幾乎都是我辛辛苦苦陪著他唸出來的。
女兒進入小學之後，有了兒子做為前車之鑑，為了避免重蹈覆轍起見，我在她拼字考試的前一天晚上，問她：
「明天的拼字考試準備好了嗎？」
「老師說，我明天不必考。」她得意地。
「為什麼？」我奇怪地。
「今天老師舉行了一次考前預試，我拿了滿分。」她解釋著：「老師說，今天拿了滿分的同學，明天不必考了。」
後來，女兒幾乎每次都是在考前預試中拿了滿分，她的英文拼字考試，一點也不用我操心。
兒子十一歲時，學校老師又給了他一次智力測驗，那時他的智力已經是屬於十九歲五個月的能力，本來可以跳級唸書，不過我怕他心理壓力太大，不肯讓他跳級。我覺得他的智力雖然可以應付，但心理上仍然還沒成熟，何必白白地剝奪他快樂的童年生涯？何況孩子留在父母身邊的日子並不長，只不過短短的十八年而已，我非常珍惜這段與孩子相處的時光，捨不得那麼早就讓兒子離開身邊。
男孩與女孩／乃 欣
- 2009-03-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