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麵包/吳翔逸

  • 2009-04-08
九月十三日,凌晨五點三十分,在醫療人員陪同下,一行人進入偵訊室。
徐壘倚在靠窗的牆白上,聽那濛濛雨淋不斷斜拍窗玻的刺扎聲響,彷彿化成一根根雨針灑向自己,在脈管毫不留情的挨了無數粗細。
看著新舊傷口,有些早已結上一抹褐疤,卻無半點痛覺。伸出手癢抓,卻愈抓愈止不住,幾乎要把整隻手給抓破了。
徐壘放任它靜躺在冰涼的鐵床上,讓寒酸的溫度引流,跟著熾燙的血水混融。
在微曦的光射下,只見一隻茄紅的手,加上一張如白麵包的慘死臉孔。
十二日正午,烈豔的陽光直逼雙目,讓不知睡了多久的他醒來。看著地板散落的空酒瓶外,還凝有一灘血塊,舉起點點漬汙的手臂重壓欲裂的額頭,並不清楚發生何事,只曉得在夢裡享受了一份餐食,一塊醬沾肉沫的夾心麵包。
直到現在,仍聞得到那殘留在冷空氣裡的麵包香味。帶有一股茄腥。
忽然喉頭頓有異物感,咳了幾下,吐出一些黑色毛髮。
這是什麼?好像人的頭髮。
麵包裡和有頭髮嗎?真不衛生。
徐壘試著回想,似乎有些片段閃現:一男一女的爭執。所為何事?最後纏抱一塊,一方面目猙獰,一方作吶喊叫喚。男的如餓狼撲抓,像老虎嵌住獵物。
他太愛她,怎麼忍心讓她死亡。
他不情願,怎麼會有另名男子可以將其取代。
於是喝了點酒,堆架起白壁上的高梁如銅山崩裂,兩頭顯影成了一具。
一個可以永遠不分離的方式。愛情夾心的另一層是麵包。
檢察官在死者房裡只找到一身衣物與一雙肉色絲襪。顯示人確實來過,推測應是換裝後離去。失蹤人口定讞。
他好像從沒離開過這間單人刑房。
在法官的判決下,他無罪開釋。
門外野犬轟地一聲散開,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然後徐壘閤上那本異色小說,啃著昨夜買來的土司麵包,將獨身囫圇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