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祖傳統粽子的特色／黃鵬武 98年度端午節紀念文

  • 2009-06-25

在我童年的時代，村內漁業就已經式微，漁民生活貧苦，每日能顧三餐就很不錯了，很少有零食，有粽子吃也算是奢侈的口福。由於端午節家家戶戶的孩子們都可以吃到粽子，大夥兒都高興，所以有句話說：「快活五日節」。
端午節包粽子吃是什麼意義？我們上一輩的馬祖人很少提到，也不管這檔事。我們的習俗是，某家的老人過世，親友們在這年的五月五日都要把粽子送去他家祭拜，表示尊敬，但只限一年，就是今年的五月五日到明年的五月五日過世的五十歲以上的老年人，做為祭禮，除了對死者德高望重的尊敬，也是傳統慎終道遠的文化傳承，而不滿五十歲英年夭折的人就不送粽子。
馬祖的粽子包製法，是何時、何處、還是何人發明傳授的呢？老前輩們都不知道，我們也無從揣測。
傳統的粽子，確實有其特色，有其高明，有其獨到的口感，更有其無可倫比的美感。
我們粽子只有一個樣式，很少看到當時所謂的牛頭粽，就是和現在台灣的肉粽樣式一樣，裡面放置一些不同的味料，因為像牛頭形狀，所以叫做牛頭粽，很少人家包這樣的粽子吃，唯一的好處就是包製容易，味感遠不及正宗的傳統粽子，吃起來像吃雜味飯一樣，沒有Q性，牛頭粽是不能做祭品，給過世長者送終的。當祭禮用的傳統粽子因為要排列整齊，所以包製的難度就來了，「三角圍牆，考盡子娘，欲食這裡物（音•ㄍㄜ），解帶脫衣裳」，傳統粽子是頭大成三角形，一個一個斜立著，一串一串的，大致每串十粒，一捆一般都是十串，或是五串，它只有一條小麻線從大頭的三角形底下向上打一個結就好了，看過去非常的簡單，線子形成就像一個人從肩上到腰間背個帶子一樣，但是要每一個都緊緊的靠牢，方向一致，大小一致。煮沸時翻上扳下，而不會脫落破損，這就不簡單了！要不然子娘（孩子的媽，也就是家庭主婦），就不會被考倒，因為粽子的形狀是長圓形，頭部約5公分，尾尖，長約14公分，把浸好的米料放置圈好的粽葉內，用一根筷子搓緊緊的，猛煮約3、4個小時，這時就會聞到滿屋的粽香味道，使人垂涎三尺。我們傳統粽子吃起來又Q又香，嚼勁十足，就是包的時候要搓緊，煮的時候火力夠，要把每一粒米都煮爛才好。
今年端午節的那天，住在台灣的三個妹妹和女兒及小孫女都回來馬祖家裡，特別熱鬧，我準備好糯米，粽葉和配料，讓媽媽親自來包傳統粽子，妹妹，女兒和三歲的小孫女，圍在一起，大家每人都拿起粽葉子，學著包，七個人包括了祖孫四代一起遊戲，家的溫暖盡在其中。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個寶，此時此刻我們兄妹四人在媽媽的身邊，就像女兒身邊乖巧的小孫女一樣。拍下照片留念，媽媽說：「以前牛欄里（橋仔村北邊地帶）三十幾家，只有她和依秋嬸婆會包粽子，五月節就是她一年中最忙的日子，都是夜聚（通宵達旦的意思），幫鄰居們包粽子。」我小時候看著媽媽包粽子，也拿起粽葉學著包，因為我很細心的學，旁邊有媽媽的指點，所以也會包傳統的粽子，那時候媽媽只讓我包著玩，不讓我好好正式的包粽子，她說：「包粽子是女人家的事，男做女工，一世人不開通」，這句話對我有很大的震撼力，至今仍然謹記於心；所以，我從小就形成了一個觀念，就是一個男子漢，他的工作應該是一種有正當性，『力』的充分表現。三個妹妹和女兒也都一起拿著粽葉，學習包自己家的傳統粽子，而且有媽媽在旁邊，我還可以當起助教來，把粽葉整理好，用兩片粽葉上下拉成粽子的長度，圈成尖型，上頭大，放進米料，用筷子搓緊，頭部摺成三角形，把捆粽子的線，在三角的下面圈過去，粽子的尾朝上，小線子在三角的中間，左方兩角，右方一角，像背帶一樣，在粽子左方圈圍著，大夥兒七手八腳的包了好幾佰粒，才罷手。
傳統粽子的吃法，是放一盤的白糖，把粽子蘸糖吃，粽子是糯米加上食米，再放點花生和碗豆，還放一些明礬（馬祖人稱為ㄔㄨㄛ）調酌其中，呈淡黃色，以前沒有冰箱存放，鹹可以防止粽子變質變味，吃起來更加芳香可口，是傳統粽子不可或缺的加料。在橋仔古村的傳統三角形粽子，我認為至少有五個特色：
第一、 它有排列工整的觀感美。
第二、 口味清淡的米香美。
第三、 沒有雜味油汁的純味美。
第四、 背帶式，捆法簡易美觀的工藝美。
第五、 象徵馬祖窮山絕嶺，狂浪怒濤的質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