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衙門歲月/鄧榮坤

  • 2009-07-27
 如果沒有出現壅塞車潮,從楊梅交流道上高速公路,約四十分鐘車程可以抵達,所以,台北離楊梅不會太遠,對台北不會太陌生;而年輕時曾經在台北跑過一段相當長時間的新聞與埋首於出版編輯工作,對於曾經擁有的台北風情,都懷有深厚的感情!
 之後,雖然離開台北,投入了地方文史工作,對於台北這片土地的悲歡歲月與風雨,仍然念念不忘,假日時,也經常往台北跑,這裡囤積著我太多太多的人文記憶。
 不久前,路過台北,在市區蹓躂時,繞進了延平南路,曾經在年輕歲月裡熟悉過的中山堂就在不遠處。對於中山堂沒有太多的情懷,只知道,歷經了八年抗戰後,臺灣光復了,中國戰區臺灣省受降典禮會場在這裡舉行。如果說要勉強說出自己與它的一段情感的話,在台北的那段歲月,我經常與幾位還談得來的朋友在中山堂的餐廳用過幾次餐,口味不差之外,價格有非常低廉。
 台北的繁華,無法一眼望盡。
 走累了,在中山堂外的花圃低矮圍牆邊休息時,無意間看到一塊二級古蹟的石碑,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細讀碑文,才知道這裡曾經是台灣布政使司衙門的舊址時,無限神傷。因為在台北待了那麼久,竟然不知道這件事,更別提台灣的布政使司衙門了。
 離開台北前夕,心情被自己的孤陋寡聞緊緊揪著,但也讓我決定以苦行僧的毅力,嘗試走進布政使司衙門的歲月,探索曾經見證台灣近代史的古蹟,在民主潮流衝擊下,如何面對瞬息萬變的風雨!
 澎湃的思緒繼續推向某一年春節過年,陪太太回娘家,在台南市區逗留時,無意間闖入了風神廟,無意間與一座褪色的接官亭相遇,有著深沉的無奈。興建於清乾隆四年,離市區有一段不算近的距離的風神廟,是內政部評定的三級古蹟,主祀的是坊間罕見的風神爺,而接官亭就在風神廟廣場前方,是一座古老建築,回想昔日的忙碌的官場迎送生涯,一吋吋歲月風華,似乎歷歷在目。
 清代時期,派任臺灣之官員如果順利任滿三年,可以升遷而調回大陸,於是,官員來往頻繁。為了迎送這些來臺任職、巡視或離職返回大陸的文武官員,於是,選擇了運河邊,接近港口的地方,建立一座可以讓官員歇腳的處所,以免來臺官員自鹿耳門登陸後,因天時已晚,無法進城而餐風露宿,於是,接官亭曾經是昔日往來文武官僚們迎送酬接的處所。
之後,因地震之侵襲,曾經屹立於官場中的接官亭鐘樓倒塌了,鼓樓也震毀了…………如今,運河已改道,文武官僚們迎送酬接的處所已不見了。問過出沒於接官亭附近的民眾,關於接官亭的往事,也許因為年代久遠了,人口的異動頻繁,知道的人十分稀疏。心情難免沉痛。如今,面對斑剝的台灣布政使司衙門,心海裡鼓盪的是相同的沉痛,一種歷史文物不被尊重的牽掛! 
光緒十三年,台灣布政使邵友濂為了接待外來官員與宴客,在省城增建了一座西畔房。當省城遷至台北後,行署也正式成為布政使司衙門,為清朝台灣最大的官衙建築……………而台灣的布政使司衙門設有六司,掌全台錢糧、兵馬、內政,是各級官員每年春秋拜會,四時祭典與聚會的場所。
 如今,位於台南古都的接官亭沒落了,位於台北的台灣布政使司衙門雖然仍屹立於南海路植物園內,可是,每天有許多人路過植物園,有多少人知道那棟建築究竟為何物?知道是古蹟也罷,遺憾的是,有太多人不知道這是一座褪色的衙門,曾經是台灣的最高行政公署。於是,我十分細心地手持照相機與紙筆,以說故事的方式來記錄這段歷史,紀錄歲月的悲歡!
回頭看歷史,面對歷史時,我們必須學會對歷史的誠懇與尊重。
 從事新聞工作多年後,把自己置身於地方文史工作,讓我可以更精確掌握資料之收集與查證,而多年來筆耕的磨練,也讓我可以圓融掌握歷史與景物之間感性的柔情。近距離接觸復舊後的台灣最初與最後的衙門———台灣布政使司衙門,遠逝的歲月似乎在這裡轉著圈圈,我們看到的,不只是雕闌玉砌的建築,也看到了朝代更替的滄桑,看到了民主進化後的歲月繁華!
 燕尾式翹脊的台灣布政使司衙門的屋脊,從中軸線徐徐向兩側揚起,莊嚴而肅穆,仍令人肅然起敬!官吏門進出的模樣雖然已不復見,可是,布政使司衙門的三個門仍然敞開著,正門彩繪著秦叔寶、尉遲恭武門神。兩邊的邊門彩繪著雙手捧著象徵「加冠、晉祿、榮華、富貴」的冠、鹿、花、燭等吉祥物的文門神。
 衙門,與台灣各地普遍存在著雕闌玉砌的廟宇有多大的差異?是少了天公爐、金紙爐,還是少了被供奉的菩薩與神祇?在曾經輝煌過的年代,台灣布政使司衙門為我們共同擁有的歲月,留下了什麼樣的回憶與故事?
 攤開了史料與採訪筆記,思緒回到了清朝,回到了日據時代,也回到了光復後的歲月;如果我們必須記得近代史中某些輝煌片段,走一趟台灣布政使司衙門,在衙門歲月中打個盹,也許可以為遠去的歷史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