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喜歡吃羊羹，是我這兩年才知道的事情。
而且，那種喜歡，是無法接受羊羹的甜膩的我所無法理解的。
羊羹，原名為羊之羹，意指烹煮羊肉所得的湯汁，是從中國傳到日本（鐮倉時代）的料理，後來日本人將羊羹料理做了變化，製成加了紅豆和糖的甜點，稱為「羊肝餅」，由於肝與羹的讀音接近，才成了今日的羊羹。
羊羹其實只是統稱，又可細分為三種，分別是練羊羹、水羊羹與蒸羊羹，練羊羹與水羊羹是以洋菜凝固而成，又可細分為錦玉羹、琥珀羹等透明羊羹，以及加入豆沙熬煮的練羊羹。水羊羹的豆沙餡因以洋菜凝固，口感軟滑，成為日本人夏日消暑聖品。至於蒸羊羹不用洋菜，而是用漉餡加麵粉蒸製而成，較為人所熟悉的有蒸栗子羊羹、丁稚羊羹。
每次回南部老家，我都會帶上一批羊羹以孝敬父親。用「一批」這個形容詞絕對不是誇張，而是平日對於吃沒什麼口腹之慾的父親，對於羊羹，卻有著極大的熱誠。
好比說回到家之後，一家人會圍在一起泡茶，父親會像小孩子一樣，打開那些未曾吃過的新品牌口味的羊羹，拿出小刀，一片一口的往自己的嘴裡送，也會拿著羊羹輪一圈問我們要不要吃，而就在詢問的當下，父親依然持續用刀一次一片一口的穩定（卻飛快）的速度，將羊羹往嘴裡送。往往一輪詢問下來，一條百公克羊羹已經被吃完了。然而，我們一家四口也不過才四個人。
由於知道父親熱愛吃羊羹，在台北的我，總是四處尋訪羊羹的蹤跡，希望買到好吃又足夠父親享用的羊羹。然而，好吃的羊羹多半是日本來的，台製羊羹佳品較少（僅花蓮的父親覺得好吃）。為此，我尋遍台北各大百貨公司地下超商與日式甜品專櫃，頗找到一些好東西。
其中最物美價廉的，要屬39元店賣的羊羹，每條只要39元，其他的不乏要價數百元的高檔貨。不過，想到辛苦了一輩子也沒有什麼特別愛吃東西的父親，我總會狠下心來買採買。買不起豪宅好車給父親退休享受，定期花數百上千塊買些好吃的羊羹孝敬父親，我想是做子女的基本做人道理。不過，我從不敢讓父親知道價格，怕他知道價格後就無法如此毫無顧忌的大快朵頤。
給父親的羊羹，縱然一擲千金，只要能力所及，我自當無怨無悔。畢竟比起父親的養育之恩，這點羊羹實在算不上什麼。看到父親吃入口後心滿意足的笑容，羊羹再貴，都不算貴了。
我認為人生在世，唯一不能省且要樂於給的奢華，就是侍奉在世雙親的花費。富裕者有富裕者付出的方式，像我這樣平凡的小中產階級也有我能略盡棉薄之心的地方。只要用心觀察，留意傾聽，一定能發現父母喜歡但卻捨不得花錢買來享用的東西、食物，這時候就是為人子女的該出動的時機了。
給父親的羊羹／王乾任
- 2009-08-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