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昨）「雖然嘉嘉是我的好朋友，但是綺芳要溫柔體貼得多了。」
「不一樣。」偉率直地答道。
「也許你喜歡吃辣椒。」立偉聽了大笑，頗有情味的望著我，於是我嘆了一口氣，說道：
「上次去美國，住在嘉嘉那兒，我曾問她：『你們兩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說你對我比對她好，怎麼會呢？你從來沒有追過我，是嗎？」立偉瞪著兩隻大眼睛對我傻笑，彼此愣了一會兒，又相視大笑起來。
立偉與其他的同學們話題又轉到群和我身上去。說到群與我分手後如何痛苦絕望，又如何艱難地熬了過來。事隔二十多年了，乍聽到他們的訴說，我還是極度地心疼不安。群的痛苦是我一手造成的。為了再一次反省自己，為了檢視往日的歷程，回到家中，即翻閱了自己二十年來的日記。看看我與群交往的種種情形。無意間看到兩句嘉嘉所說的話語。她說：
「我和你如此要好，要是你和立偉好，我不妒嫉。」唉，當年這句話，我只聽出她對我友誼的深厚，沒有深一層地去理解她對立偉的情意。而且我竟被她「要是」的說法瞞騙過了。我把「要是」聽成了「假如」了，以為這是假設之辭。我本無心，立偉也似無意，怎麼會呢？如今看到嘉嘉這句又牽引起無限的深思與感觸，每一次想到，心中都會產生一陣無可奈何的酸楚。擁有如此夠交情的朋友，實在三生有幸，但彼此之間關係發展到今天的情形，除了頻頻嘆息之外，就連抱歉都不能說一聲，使人好難過。當年我們都太年輕、太單純，只懂得話語表面的意思，不能夠深一層地了解其中真正的涵意。如今我才體會到這「我不妒嫉」四字才真正代表嘉嘉的心聲———她對偉有情有意，為什麼我當年不明白呢？好笨，好笨！記得當年嘉嘉曾親口告訴我，她對立偉沒有什麼。啊！我現在才明白，她或許是為了顧念我才如此說的。好苦也好累！她在友誼與愛情中作如此痛苦的選擇，我深深地感動，也深深地惋惜。她不必作任何犧牲的，也用不著遲疑的，我一直希望能促成她和立偉，使她們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應該知道當年一個群已將我的心吸引得既紛亂又無可奈何，對於立偉除了同情、了解、賞識與關切之外，別無他意。正因為如此，我們心中坦蕩蕩，外表上更自然親切，在一塊兒有說有笑，輕鬆愉快，使嘉嘉以為偉有意於我，或者更以為我與群疏遠之後轉向立偉了。她自己又與我那麼友善，不知是爭好，還是讓好，以致於她對偉若即若離。這種態度使得偉十分痛苦，偉又因為太苦悶而常常跑來看我。唉！就是如此地使人摸不清楚。沒有想到我的關注與善意竟造成了他倆之間的阻礙，要我怎麼說呢！
前不久偉還打長途電話來相告，他夢到了嘉嘉和我。
嘉嘉的來信傾訴著：女兒已成長哪！到了鬧情緒的年齡，回想起她自己當年。「面對著喜歡的人，不知如何表示，似乎每一言，每一語都說得不是時候，心裏煩的時候，無人可解，感情上的問題無人討論，什麼事都要自己去找答案……。我真慶幸一關一關皆糊裡糊塗地闖過了，……」。
看了這些話，使人沉思不已，好幾個晚上都睡不安穩，她面對著喜歡的人，想必是立偉無疑了。立偉也提到，他至今仍保留著嘉嘉寄贈的花瓣。我感慨著：那麼多的善意，那麼深的感情，上帝竟讓他們錯過了。但話又要說回來，他們現在的伴侶都是上上之選。為了讓他們的心情更單純、更平安、更容易維繫婚姻生活的美滿，我不想傳達他們彼此的情意，讓過去的事情遺忘在過去的片段中吧！因為本來就沒有誰有心去計較什麼，也沒有人想去追回什麼，但這些情意緊扣著我的心田，只好說出來給一些不相識的朋友聽聽，藉以表示我心中的惋惜於萬一。每年我的生日嘉嘉必遠隔重洋寄來一張精美的賀卡，立偉也會掛一通長途電話，道一聲至誠的祝福，隨著歲月的流逝，這兩個親密的朋友與我的情誼卻日益濃郁溫馨。（完）
往日情懷／于真
- 2009-09-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