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是我從大學時代便認識的同學,因為四年的共同寢室,發現彼此同是外地求學的背景,他來自金門,我來自南台灣,以及總在危機死當時刻互有義氣的相挺,因此成了最麻吉,在我考上研究所南下唸書這兩年,便少有聯絡。
一日,接到他的來電:「退伍了喔?」「是啊!」讓人驚訝的在後面,「我下禮拜要結婚了!」「你務必要來金門一趟,因為你是我們這對璧人的緣份介紹人。我老婆還想再見你,當面正桌宴請答謝!」
這緣由要從大一那年開始說起,剛成為新鮮人的我們,抱著一份對大學自由生活的憧憬,一方面除了是豐富的社團活動外,另一方面便是校際聯誼會了。同時也開啟了我倆「精裝追女仔」的過程。
那時擔任副公關的我,總會收到八方靈通消息,說某大傳播系的美眉很正、某院美髮科的姐姐很辣之類的,接著便是我主動出擊,打電話到貴系的聯絡人,先以不爛之舌吹噓本班男生多俊、幽默有才氣之外,更出動數部野狼可以隨時準備夜攻合歡山頂。每每都有所斬獲,直到現在那些女學伴仍偶有聯絡。
但幾次友誼見面會下來,發現阿忠總是末座敬陪落寞而歸。眼看今年暑假便升大三,這才發現誠懇厚實的他,除了個性中一派沉默穩重,內心亦相當保守害羞,加上品味甚奇,喜愛樸實外表的辮子女孩,因此直至今日仍未交到女朋友,的確相當不適合在這種速食的殺戮場合上尋出血路。
這次約到某大中文系A班,互留郊遊時間後,相約下個週末日直上擎天崗,我告訴忠仔這次看我的,我會幫他物色一個合適的對象。
一行列機車伍隊在市民大道作簡單集合後,十名英勇的戰士便朝向士林捷運站挺進,準備迎接今日的公主,渡過一段最浪漫的相會。
到了捷運站,女士們姍姍來遲,好不容易才湊足八位,另外兩名打電話給甲女說正值生理期不克前來。「我是阿明,企管系三年級的幽默帥哥……我是小君,中文三年級,喜歡彈琴……」作了簡單自我介紹後,便是殘酷的大命運時刻,因為這次打算為忠仔挑選將來的女朋友,仔細看過一輪後,發現有位綁著小辮清秀的長髮女孩,幾乎拷貝著九O年代初的玉女模樣,完完全全是忠仔的喜好。
這次採「幸運之手」招式,讓公主女孩們親自挑選命定的王子情人。我趕緊在鑰匙堆裡動手腳,主辦人之一的我運用魔術之姿,將所有命運之鑰裝入塑膠袋中,一一讓女孩們摸去,最後一把(趕快以障眼手法放入袋內)自當是留給那位名字叫阿真的辮子女孩。大夥就在無伴兩人,巴望的隨車眼神中往山城前進。
那天過後,我問忠仔如何,擎天崗夜景美麗,深夜下山後的士林夜市美食多情,經過一日知心共處,是否已一擄芳心?
他先一笑,後來他說在座車上曾問過她,是否喜歡他之類的話,阿真總是不答,最後在送她回宿舍的路上,才告知他其實已有交往半年的男朋友的事實。
我確知忠仔是喜歡阿真的,兩人除了個性、外型都登對,想想有點為他可惜。
後來,我忙著準備研究所考試,已於升大四的暑假便搬入親戚家閉關苦讀。畢業日子很到來,我考上南部某校研究所,忠仔打算先去當兵,退伍後幫忙家裡的貿易工作。因此,直到後來才知道另有一段緣份再續。
原來阿真也被忠仔老實可靠的性格吸引,擺脫個性不合的男友糾纏當天,她便打電話忠仔,電話那頭不斷哭聲,原來他男友背著她與人暗渡,一聽原委忠仔馬上到她宿舍下等她,女孩說想散散心,便載著她四處繞轉,一路由陽明山騎到北投溫泉區,兩人藉由語言深知彼此情意,內心都願意作為對方的忠貞伴侶,純情遂慢慢堆累成厚積。
一個禮拜天,因為忠仔接到家人的消息,告知他去領國外錯運到台灣的即期農產物,順道回金門一趟,抓穩時機點,在女方同意見對方的父母下,兩人便一路攜手搭上飛機,回到忠仔住的舊家,準備這一次的渡海之旅。
父母見到阿真都十分歡喜,沒想到憨直的兒子,竟交到一位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吃過晚飯後,忠仔就騎著家中唯一一台小綿羊,載著阿真到處逛逛,順便為她介紹附近著名的觀光景點。 兩人逾晚才笑盈而歸,彼此相屬已然確定。
纏綿之夜很快到來,危急時刻女問男「那個呢?」「哪個?」「就那個啊!」「啊!」從未有過女朋友的忠仔根本就沒有買過保險套,此時已近深夜,忠仔硬著頭皮,由山區的家中騎了近十分鐘的路程到達便利店,尷尬的買下了人生的第一次經驗,也完成了生命中的首航。
後來阿忠告訴我決定求婚那天,阿真曾問他:「結婚對你的意義是什麼?」「當我第一次與妳有了愛的關係,一方面很是激動與新奇,因為這是我人生的另一個開始,但同時我意識到這也是責任的起點,我不會再讓妳受到任何傷害,每每擁抱妳當刻,我都湧起與妳一生共渡的念頭,而我不懂華麗也不會追求,妳願意與我種稻拾果,行雲流螢,過著平淡如水的生活嗎?」他由心的回答令她萬分感動,當下便含淚應允。
喜宴之日終於來到,我由台灣起飛抵達婚禮場會。
那年我們一起追女孩,如今勝負明朗。遠遠地我便望見一對新人立於門口,女配郎才,這是最美的一刻,我送上殷實的擁抱給予我的麻吉祝福,夫人的回饋笑語中,我望見同來參與典禮的另一雙眼,「忠真之喜」的額匾高掛下,我相信我的日子也將不遠,遂跟著由心地大笑開懷,而這段「精裝追女仔」的結果,成了大學時光最值得回味的青春記事。
那年我們一起追女孩/吳翔逸
- 2009-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