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馬祖,服務馬報,純是偶然。
四十二年前,在臺北教了四年中學的我,真的是厭了。
在「唸新聞學做媒體人」的鼓動下,抱著希望去見系主任,時任《台灣新生報》社長的謝然之老師,允予三個月內覓缺任用。要等三個月啊!難免沮喪。
未料在辭出的路上,遇到同班同學謝雄玄君,在知我心意後,當天便帶我去見馬報「老老社長」的孫光學長,他正在台北休假,也正在台北「尋才」或稱做「找人」。
蒙孫學長不棄,經過一段辦理出入境的折騰,終於如願到了馬祖,成了馬報一員。
說偶然畢竟是偶然;早一天去見謝老師,遇不到謝同學,晚一天去見謝老師,更失去了這個機會,這個偶然令我在馬報待了六年多。
也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做了《中央社》駐馬祖的特約記者;正因此,中央社將我由特約變專任,調回台北總社,一待十七年;更在政府開放報禁中,從中央社退休一頭栽進一家民營報紙,一待二十年還欲罷不能,我或許成了如今最高齡的「現役」媒體人。慚愧於一生沒有特殊貢獻,卻以一生奉獻於媒體聊堪欣慰。
最值得懷念的,便是在馬祖的那六年半歲月;既有報紙可編,也有新聞可訪,儘管有一點累、有一點苦,心靈是充實的。特別的是在馬祖結識歷任軍聞社駐馬特派員和歷屆到馬報服務的預官,他們都是媒體精英,因而那六年多是我學習和成長的歲月。
離開馬祖已經四十多年了,卻又感受於「馬報人回娘家」的召喚,得能又見馬祖,馬祖沒忘記「馬報人」,新「馬報人」未忘老「馬報人」,真的,既感激更感動。
回想當年,台灣馬祖那段海程,船出基隆港便是被稱做「曼波洋」的顛簸,如果是風季,更是七暈八素;如今啊!立榮班機,不消一個小時就見到馬祖了。
馬祖的碧海藍天未變,馬祖的清新空氣未變,馬祖的花崗石古樸房舍猶 等,馬祖鄉親的親和和熱情未變,但是馬祖進步了,進步多了;「車轍道」成了歷史記憶,一條條雙黃線的水泥大道,成了村落與村落間的便捷聯繫,四層樓新建築到處可見,進步中不忘傳統,看民俗文物館等於上一堂歷史的文化課,從風帆漁船、大花轎、小磨子、風斗車,文化光大了歷史,歷史堅實了文化,浩浩五千年歷史長河,憑恃的就是文化。現代馬祖人雖醉心於追求進步,卻戮力於文化的光大和保存,可敬!
我認為,進步的台灣各縣市,以文化工作言,馬祖堪供取經。
三天兩夜的這趟「馬報人回娘家」之行,餵飽了胃囊的是海鮮和土產,餵飽了我們心靈的,卻是馬祖鄉親最真最純的人情。
「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是星移物換的形容,而四十年的星移物換該是幾度的變和換?馬祖的熟人只有兩人,一是「老社長」的吳依水兄,如果不是格於禮貌,真想直呼「依水弟」,當年的依水才二十多歲,畢竟歲月不饒人,光亮的額頭正是智慧象徵,而隨和灑脫一如當年,那是一個男人的成熟美。
另一位熟人是鍾夫人劉玉燕小姐,是當年馬祖的美人之一,如今藝術修養令人刮目相看,是馬祖傑出女性之一,值得敬佩。
還有一位「熟人」是文化局的傑出工作人員吳曉雲小姐,也是馬報老社長吳依水的千金,依水說我見過曉雲,那時她才兩歲在襁褓中,依水啊!堪可告慰,有其父必有其女;曉雲學有專精,來日成就可期。
馬祖媽祖神像已在昇天祭後正式開放供膜拜瞻仰,這不但是馬祖的大事,也是震驚世界的大事,因為巨像高二十八點八公尺,全部花崗岩恭塑,將列入金氏世界紀錄。
馬祖神像是馬祖的新地標,更是新景點,其實質價值無疑的絕對超過紐約港的自由女神像,因為自由女神是虛擬的,而媽祖是真有其人、真有其事,信奉者何祗億萬?有歷史可供考證,特別是馬祖文化的最重要部分。
歸程在牛角嶺登機,四十多年前牛角嶺猶是一片荒地。
又別了馬祖,載著滿滿的人情,更載著滿滿的馬祖的進步和馬祖的文化精神。
又見馬祖的瑣瑣碎碎/華元
- 2009-11-13